37

37

黑色的真君神殿，顯得格外黑暗與寒冷，楊戩坐在寬大的書桌後，很長時間，一動不動。今天回來，不止門口的兵丁，連梅山兄弟望向他的眼神裏都含著鄙夷不屑。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去見師父了。也許當初為保護師父被鴻鈞殺了，反而是一種幸福。

有輕輕軟軟的腳步聲傳來，抬頭望去，是三妹。臉上是憂傷與不解，手裏提著大大的食盒。

楊戩努力收拾心情，綻開一個清淡的笑容：“三妹，你怎麽來了？”

楊蟬勉強地笑著：“二哥，今天是你一千三百歲生日，我是來給你祝壽來了。我們去後花園吧，那裏比較適合慶生。”一麵挽起了哥哥的手臂。

生日，今天是我生日？不不不，今天是我被闡教除名的日子。以後所有的生日都會讓我記起今天的痛苦吧。

楊蟬挽著哥哥，順著熟悉的路朝後花園走。她知道二哥從不願意她挽著他的手臂，可是，剛才他眼睛裏那空洞的表情嚇到了她。她很想給二哥一點安慰，卻不知道該怎麽做，隻能是漫無邊際地說一些話：

“秋天到了，華山上的樹葉都紅了，很好看呢。”

“後山的一戶田姓人家，生了一對雙胞胎，還是龍鳳胎，喜的不知怎樣才好。”

二哥嘴裏在應酬著，眼神卻散漫不定，明顯地心思還在想別的事。

想什麽呢，想他被闡教除名的事嗎，二哥可真糊塗，搶開天神斧做什麽。闡教就算封了山，畢竟樹大根深，他隻要頂著一個三代首座弟子的名頭，就能得到不知多少好處。別的不說，天廷裏不知多少天神是原來的闡教弟子。以前都會幫他，現在都會與他作對。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說起來，自己若不是被封了仙做了山神，也會被闡教收入門下吧，算起來應該是七代弟子。真奇怪，自己和二哥隻差五歲，卻一個是三代，一個要排到七代去了。更 奇怪的是，我明明記得二哥叫楊蛟，怎麽變成楊戩了，還有二哥從未提過大哥楊震，好象徹底把他忘記了一樣。家變的時候我還是年齡太小，大概我記錯了。或者二 哥心裏太難過，不願意再提起這些往事。我也不提了吧。

兄妹兩在後花園的石桌邊坐下，楊蟬把食盒裏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二哥，這是酥皮豆包，這是糖火燒，都是你喜歡吃的。”

楊戩不由莞爾，這都是小丫頭愛吃的，什麽時候自己愛吃甜食了。這樣一想，連沉重的心事都淡了幾分。

“這是華山今年新出的茶葉，這是我釀了八十年的酒，二哥你嚐嚐，喜不喜歡？”楊蟬說著，翻手變出一套酒具，滿了一杯酒遞給二哥。

隻有酒，卻沒有下酒菜。三妹一定以為梅山兄弟已經為我準備好了慶生宴席，所以才隻帶了這兩樣簡單甜食。不過現在，誰又有心思去慶生呢。

楊戩想著，微笑如春風和煦：“三妹，多謝你，這些我都很喜歡。你想不想要點什麽，讓我猜猜，一串紅寶石項璉喜不喜歡？”一麵說著，一麵想，這是我特意從龍 吉公主那裏為你討來的，不過，以後公主不會再對我假以辭色了吧，所有的前闡教弟子都不會了吧。這樣一想，忽然就象有一把利劍，直插入胸口。

楊蟬看到二哥的眼睛裏忽然掠過的痛楚，假作不知，說：“二哥，我喜歡。二哥，我敬你一杯，祝願你前程遠大，仙體安康！”

楊戩笑著一飲而盡。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他，他還有三妹，三妹在關心他，愛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