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駱遠誌
理性 思考 學習
徐州豐縣“鐵鏈女”事件已經發酵一個多月，在網絡上累積逾百億次點擊閱讀量，很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受關注的非官方主導事件。在朋友之間和網上，大家討論熱烈，觀察角度都在法律和政治層麵，卻講不透問題的實質，也找不到根本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拐賣婦女大量存在，根源在於國人的主流思想，是民族信仰出了問題。
一 事件簡介
中國實行計劃生育政策已幾代人，本來嚴格限製生育，近一兩年來卻發現新增人口太少，不足以支撐經濟發展，於是政策急轉彎，開始大張旗鼓促進生育。2021年下半年，政府相關部門在江蘇省徐州市豐縣歡口鎮董集村發現一位“英雄父親”董誌民，有八個孩子，於是組織一批“正能量”網絡博主配合，宣傳他“父愛如山”的事跡與精神。
2022年1月27日晚，抖音上一位名叫“徐州一修哥”的人發布在董誌民住所拍攝到的視頻。片中董給孩子穿衣、吃飯，他的妻子卻被鐵鏈栓住脖子，呆立在小院子裏的一個破屋中。當時氣溫接近冰點，她衣著破爛，牙齒零落，食物看似狗糧。之後此影像被默默轉發，不久後流傳量爆炸。豐縣“鐵鏈女”事件就此形成。
圖1. 董誌民，網紅“英雄父親”，身上掛了幾個麥克風，以及他的妻子“鐵鏈女”
社會反響
鐵鏈女的影像直擊人心，滲透著社會的邪惡與醜陋，讓人不忍直視，良心受到鞭撻。她被董誌民買來後，一直鐵鏈栓頭，被當作性奴和生育機器，早已被折磨得精神失常。事件爆發後，原本被社會忽視的大量類似事件也集中出現在網絡上。人們發現惡性人口拐賣，內含暴力劫持、拘禁、強奸、奴役、虐待、直至人為致死等情節，在大陸長期廣泛存在。據1989年出版的紀實報告文學《古老的罪惡》中的不完全統計，僅徐州六縣平均每天就有40多名婦女被拐賣，有的村三分之二的媳婦是買來的。1980年代是建國之後最開明開放的時期，信息較為透明。1989年64事件之後，這樣誠實全麵的報道再難找到。蘇北地區並非特別，山東、安徽、湖北、陝西、山西、廣西、貴州、四川、河南、河北等省也居留著大量被拐賣婦女。她們來自全國各地，包括中國最發達和安全的上海和北京等地，從未成年女孩到中年人妻，從農家女到女大學生、碩士、博士、留學歸國人員、大學女老師等。可以說，沒有任何女生是安全的。
圖2. 網友們提及的幾個被劫持、拐賣、失蹤、拘禁、奴役的女生，有多年前被拐的、有近幾天失蹤的。有當年稀有的女大學生、留學歸國女生，也有未成年小女孩。
讓普通人覺得更可怕的是，各級政府漠視、包庇、甚至協助拐賣人口的行為。比如豐縣鐵鏈女被拘禁幾十年，在當地人人皆知，甚至施暴者主動上媒體，司法係統卻完全不作為。不但基層政府如此，縣市省和國家級政府也類似。在此事件成為全國、甚至全世界的大新聞後，縣市省連出5份調查報告，都明顯自相矛盾，連最基本的受害人姓名調查都漏洞百出、不能服眾。而國家級公檢法依然對事件暴露出的官員疑似瀆職、犯罪行為沒有任何動作。但對於探究真相的熱心群眾和記者，江蘇省各級政府公然阻止、拘禁和毆打。對於網上串聯、督促調查真相的網友，國家級安全機構約談和威脅他們。圍繞豐縣鐵鏈女事件的情況並非特例，政府對其他拐賣事件的處理方式也大同小異，否則這種現象不可能如此廣泛存在。由政府控製的文宣也在為這種罪行洗白。比如長春電影製片廠在2009年出品的主流電影《嫁給大山的女人》，依照真實案例改編，卻把男主角家非法買媳婦改編成善意解救，把強奸女主角的丈夫寫成“喜歡上了姑娘”。電影的主旨竟然不是譴責犯罪、解救被拐賣婦女，而是鼓勵她們接受悲慘的命運，安心呆在被拐賣地，把一生奉獻給罪犯的家庭和所在的鄉村，完全在美化拐賣婦女現象。
圖3. 網友們對政府行為的各種懷疑與指控。他們沒有完備的調查能力或調查權，所以上述所有指控未經證實。
鐵鏈女事件讓很多人警醒，尤其讓很多女生和有女兒的家庭感到恐懼。近年來，大陸官方對世界與國內大力宣傳 “中國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中國比美國更安全”等。在鐵鏈女事件爆發前，一些擁有一官半職的同學和朋友們經常自豪地談論這個話題，很多在國外的小留學生們也相信。但事件爆發後，這種聲音迅速衰弱。更多的人頂著官方壓力為鐵鏈女喊怨，比如各大學校友們自發在網上串聯，為鐵鏈女發聯名公開信。但人在國內的簽名者陸續被安全機關“邀請喝茶”、明確威脅。可喜的是，支持鐵鏈女的聲音並沒有消失，很多人還在繼續為她的自由與尊嚴而努力。這些言行飽含正義感，這些人令人欽佩！
圖4. 上圖來自中國外交部官方網站。下圖顯示世界人口買賣狀況，其中紅色代表當地是最嚴重的人口買賣來源國，數據來自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UNODC）。
二 怎樣消滅拐賣婦女現象？
法律隻能解決部分問題
發現問題的最終目的是解決問題。鐵鏈女引爆民憤，獲得網友最廣泛支持的訴求是“調查真相、嚴格執法”。官方報告認為“鐵鏈女”是來自雲南的楊某俠、小名小花梅，但網民普遍不認同，而認為她是來自四川的李瑩。當地人分別對親臨豐縣的網友和日本媒體講過，鐵鏈女雖然精神不正常，但知道自己的姓名和身世，曾說過自己叫李瑩、來自四川，本村與鄰村的人都知道。也有身為精神科醫生的網友說，絕大多數精神不正常的人記得自己的姓名與身世。網友們發現確有四川李瑩在多年前失蹤。如果鐵鏈女來自雲南，她不可能知道四川李瑩的姓名與身世。網友猜測，官方掩蓋鐵鏈女真實身份，是因為現任高官和當地官員曾參與性侵她。為了保護官員們，司法部門利用假身份把證據鏈引開。網友們還認為，此案必然涉及大量官員知法犯法、營私舞弊，否則鐵鏈女不可能持續、半公開地受害幾十年。
圖5. 網友們對官方調查結論的懷疑，目前還沒有被官方證實。
毫無疑問，政府應該查出真相，嚴格執法。如果他們做到了，豐縣鐵鏈女的案情很容易大白於天下，她就可以與親人團聚，罪犯們就可以被懲罰，正義就可以在此案中得到伸張。但到目前為止，政府還沒有擔起這些基本職責，鐵鏈女還深陷魔窟。網友們是她背後最大的支持力量，所以網上呼籲很重要，所有人都應該尊重和幫助。
但是之後呢？僅豐縣一地就有成千上萬的被拐賣婦女，蘇北的眾多縣市與豐縣類似。在江蘇之外，全國各省都有被拐賣婦女，江蘇還算文明程度較高的省份。在更落後地區，情況可能類似或更壞。假設明天國家最高層出麵，下令采用類似建國初期北京市清除賣淫嫖娼那樣的霹靂手段，或采用慈禧太後督辦楊乃武與小白菜冤案那樣的高壓方式，解救出鐵鏈女和豐縣所有被拐賣婦女，並把所有侵害婦女的罪犯和包庇他們的幹部都抓起來，那無疑將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全網和全國都會歡呼，但我還會繼續悲觀。因為這樣做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可以解決一個地方或一時的問題，但無力根本解決全國範圍內長期存在的拐賣婦女問題。
圖6. 2022年3月5日，在十三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上，總理做中國政府工作報告，沒有提到鐵鏈女，但提到要“嚴厲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也算對鐵鏈女事件的回應。過去很多年政府一再重複要“嚴打拐賣婦女行為”，但問題從未解決，也沒有實質性好轉。
還有人看得深一步，認為不但需要調查真相、嚴格執法，還需要修改現行法律，才能威懾拐賣婦女的罪犯。體製內法律專家和國內一般知識界人談到，現行法律不合理，對人口拐賣的懲罰力度太輕，才造成鐵鏈女現象泛濫。比如網紅法學家，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羅翔講到，購買一隻被保護的鸚鵡，最高刑期5年，而購買1到12個女人，最高刑期隻有3年。可見在現行法律裏，女人的自由與尊嚴是多麽廉價。這一派認為，懲罰加重了，人販子就會縮手。
圖7. 現行法律不合理。背後主要原因是所謂“法不責眾”，政府怕打擊手段加重後，社會反彈，威脅政權。
試圖用“嚴刑峻法”解決拐賣婦女問題，現實困難是敵對麵太大。任何政府都難以不打折扣地推行，所以就賺足吆喝，但不真出力。社會民怨民憤太大時，領導層出麵說些狠話，重判幾個典型，再大力宣傳，名曰“嚴打”。運動式嚴打讓老百姓消氣，但必然虎頭蛇尾。拐賣婦女現象在嚴打期間進入低潮，嚴打過後又重新活躍，因為嚴打不能改變男女人口嚴重不平衡的事實。根據2020年版人口統計，在婚戀活躍期年齡段15-44歲，大陸男性人口2.9億，女性2.66億，男比女多2千3百萬人。全國城鎮與鄉村人口比例大約是65%：35%。按此推算，農村婚戀活躍期男性人口大約1億。城鄉差別大，城鎮比鄉村條件好。如果城鎮裏缺乏女性，農村女性會自動填補。在大城市如北京、上海等地，甚至女比男多，出現大量“剩女”。她們即使在城市裏找不到配偶，而不會到農村婚配。這就造成2千3百萬婚配年紀女性缺額幾乎100%，甚至超過100%，都由1億農村婚戀年齡男性承受，缺額比例驚人。
圖8. 原始數據，2020年按年齡與性別分類的人口數。
圖9. 天然的嬰兒男女比例大約是105:100。中國農村很多地方嬰兒男女比例嚴重失衡，造成到了婚戀年齡後，女性缺額巨大，男光棍眾多。
那麽多人找不到配偶，堪比很多人餓肚子，對社會產生巨大的潛在威脅。在《光棍危機：亞洲男性人口過剩的安全啟示》一書中，美國社會學家赫德森與鄧波爾回顧中國曆史上性別失衡的惡果，認為從1853年到1868年，施虐晚清19年的“撚亂”，也稱“撚軍起義”，一個關鍵起因就是光棍太多。撚亂就發生在徐州一帶。蘇北在那時就盛行溺死女嬰和富人納妾，造成大量底層男性找不到配偶。眾所周知，再上溯一千六百年，秦朝實行嚴刑峻法，導致中國曆史上第一次農民革命。陳勝吳廣也在徐州附近起兵。豐縣就是漢高祖劉邦故裏，自古民風彪悍，匪患不斷。在這種地區和形勢下推行嚴刑峻法，可能點燃火藥桶，任何當政者都不得不瞻前顧後。這就是為什麽幾十年來政府一直高喊“嚴打拐賣婦女的犯罪行為”，卻不見實質進展的原因。
改變政治製度也無濟於事
民間惡習如此黑厚，連政府都忌憚，於是一些人開始懷念毛澤東時代。當時毛主導的中央說一不二，任何政策都能貫徹執行，無論多少人反對。比如一聲令下，全國的土地都充公，延續了幾千年的土地私有製頃刻終結。今天買賣婦女的農民肯定沒有當年地主的政治能量大。如果毛時代的製度能夠幹淨利落地推翻私有製，也一定能夠幹淨利落地禁止買賣婦女。另外，在毛時代沒人抱怨拐賣婦女問題。當時的口號是“婦女撐得起半邊天”，婦女地位看似高。於是有人要求回歸毛時代的製度。
那時的政府確實有力量推行嚴刑峻法，即使違逆底層大眾的廣泛訴求。比如1959-1961三年大饑荒時，為了保持城市的秩序與形象，民兵持槍把守道路，不允許饑民出村乞討。廣大農民即使活活餓死，也無力撼動中央的決心。那時的農民非常窮，沒有人會花很多錢買媳婦。女饑民們如果遇到有人願意養活自己，經常會感謝對方、自願跟他過日子，不會抱怨他“買自己”。比如在著名電影《牧馬人》裏，女主角就是饑民，遇到男人後主動講，“誰給我一口飯吃，我就願意嫁給誰”。這類情況在毛時代很平常，不僅在三年大饑荒時，其他時期也有。所以，之所以拐賣婦女在當年沒有成為社會問題，根本原因是大家都吃不飽肚子。當時的農民之所以那麽服帖，是因為他們被嚴格的戶口等製度捆綁在土地上，地位極低，政治力量極少，類似於中世紀歐洲或18世紀俄羅斯的農奴。在今天，如果我們為了解決拐賣婦女問題而回歸毛式製度、讓大家重新餓肚子、把農民重新變成農奴，那是讓民族從一個屎坑跳進另一個更深的糞坑，得不償失。
一些知識界人士借鐵鏈女事件批評共產黨，提倡民主化。首先，規模化拐賣婦女現象並非共產黨掌權後才出現，自古就有。比如張秀麗等人所著《民國北京婢女問題研究》記載，在晚清和民國時期，首都北京就曾出現大量拐賣婦女的情況。那時在中國的城市與鄉村活躍著一批先靠花言巧語、然後暴力劫持女生的人販子，與現在類似。中國老百姓曆來輕視女孩。生存壓力大時，父母溺死新生兒、孩子生病後父母選擇不予治療、甚至父母販賣孩子的情況，自古就主要發生在女嬰和女孩身上。共產黨在過去幾十年裏推行一胎化政策，確實造成父母有更大動力打掉女胎。但這不是男女比例失衡或拐賣婦女現象泛濫的唯一原因，甚至不是主要原因。
政治民主化可為中華民族帶來很多好處，但對解決拐賣婦女問題沒有直接幫助。在移風易俗方麵，民主製度通常不如獨裁製度有效。簡單講，獨裁就是政府聽從獨裁者的想法，而民主就是政府聽從老百姓的想法。如果老百姓的想法錯了，在獨裁製度下，獨裁者可以利用政府權力強行改變老百姓。但在民主製度下，政府很難那樣做。比如美國在1788年就施行以“人人平等”為原則的憲法了，但到1860年代奴隸製還存在，最後隻得依靠非民主方式的內戰才終止，之後又花了一百多年才逐步消除各項法律裏的種族歧視。再比如中國曆史上有男人納妾的傳統。在 1949年以後，大陸、台灣、和港澳都試圖取締這個陋習。其中大陸取締得最徹底和最快速，就是共產黨完全撇開民意，靠獨斷專行實現的。雖然台灣與港澳在當時也不是民主，但他們的政府更聽從民意，所以他們社會裏男人納妾的陋習保持得更久。拐賣婦女現象在中國曆史悠久。在現有的民情狀態下不存在根本解決辦法，但有相對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動用國家機器強力取締。在這方麵，獨裁製度比民主製度更適合。
三 思想是根源
鐵鏈女案發地是孔孟之鄉
“鐵鏈女”事件激起網上海量討論，卻都停留在法律與政治層麵，找不到根本解決拐賣婦女問題的辦法，因為問題的根源不在法律或政治範疇，而在國人的內心。蘇北與周圍的山東、安徽、河南、河北等，都是儒家傳統深厚的地方。鐵鏈女案發地離孔府隻有120公裏。那個地區裏的很多人篤信孔孟之道，觀念裏孝最重要。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其中的“後”專指兒子，因為隻有兒子可以延續祖先的姓氏、家族的香火。如果沒有兒子，無論有多少個女兒，在傳統儒家思想裏，家族都會“絕先祖祀”，當然是嚴重的不孝。這套儒家思想促使很多父母選擇性打掉女胎，造成如圖9所顯示的男女人口嚴重不均衡，為拐賣婦女提供了社會土壤。
很多人想當然地以為，拐賣婦女猖獗的地方都是窮鄉僻壤，野蠻落後，其實不然。豐縣隸屬徐州。《徐州通誌》記載，“先有徐州後有軒，唯有豐縣不記年”，大意是在軒轅黃帝之前就有徐州，而豐縣的曆史更久遠。徐州、豐縣一帶是華夏大地最早出現文明的地方之一，儒家文化積澱深厚。鐵鏈女的丈夫董誌民，祖上世代居於董集村，家族在當地根深葉茂，成員之間團結，勢力很大。家族內部從來推崇儒家傳統，比如他們的字輩順序是 “寬厚存心，中正立誌，詩書繼世”，處處彰顯儒家信念。董集村一直是各種“先進村”，相對富裕，敬老氛圍濃厚，在全鎮第一個建立敬老院，並且尊師重教，兒童入學率100﹪。在這種地方有人買賣婦女、而且事實上是公開的，並不是偷雞摸狗式的被逼無奈，而是旁人默許、環境使然。
圖10.左為傍晚時分的豐縣，右為董家祭祖的場麵。鐵鏈女案發地並不貧窮荒涼。
儒家傳統濃厚的省份名單，與拐賣婦女現象嚴重的省份名單高度重合，並非偶然。大家都知道，孔孟之鄉的很多人至今還保持“女人不能上桌吃飯”等舊習。他們重男輕女，並非因為他們不讀書、或沒有道德觀念，而是因為他們比別人讀了更多老祖宗的書，保持了更多古老的道德規範。他們認真嚴肅地相信儒家思想，所以認真嚴肅地重男輕女。這才是董誌民的鄰居們看到他家常年有一個被鐵鏈栓頭的女人而視之平常的根本原因，也是那個地區的人民大量打掉女胎的根本原因，也是他們幾十年裏大量買賣婦女的根本原因。
很多城市人譴責農村人按性別打胎，要求政府強行禁止。這些城裏人沒有看清自己其實也做了本質一樣的事。個人自願打胎、和政府主導打胎，在中國非常普遍。為了讓國家快點富裕起來，政府硬性要求所有母親都殺掉自己腹中未被批準的胎兒。很多城裏人為避免生活水平下降、住房擁擠、媽媽變胖、或父母錯過遷升機會等，主動選擇打胎。他們用行動承認了“胎兒生命不如物質利益重要”。而農村人打掉女胎，是為了傳宗接代。相比之下，農村人的原因比城裏人和政府的原因還更重要一些。大家都殺死腹中嬰兒，城裏人憑什麽限製農村人？政府和城裏人支持為利益打胎在先，就失去了道德高地批評農村人為傳宗接代打掉女胎。
當人為了利益而殺掉腹中胎兒時，利益就成了人的“目的”，胎兒生命就成了“手段”或“工具”。生命因此不再神聖，依據其對利益幫助的大小而有了“價碼”。不同人對利益幫助不同，他們的生命價碼也就有了高低上下之分。在廣大農村，人們看重傳宗接代，於是傳宗接代就是目的，孩子就是工具、被物化。對於傳宗接代，男孩的價值高於女孩，所有人們重男輕女，選擇打掉更多女胎。於是造成男女人口不平衡，也就滋生了拐賣婦女的社會頑症。
重男輕女的思想根源
世界上很多信仰體係和文化都把人看成“工具”，物化生命，物化女性，重男輕女。不但儒家如此，佛教、道教、印度教、伊斯蘭教、北美印第安人的瑪雅文化等，都不能免俗，雖然程度與理由各不相同。國人的主流思想是儒學與共產主義思想的混合體。其中儒家認為在君臣、父子、男女關係中的下等人應該為上等人犧牲生命。比如傳承千年的《趙氏孤兒》歌頌作為臣子的程嬰用自己的孩子或買來的孩子替君主的孩子去死。“埋兒奉母”的故事則推崇為了母親生活得好而殺掉兒子。《三國演義》推崇劉備的兩個太太為他投井自殺。在儒家看來，生命的價值因人的地位不同而不同。越南比中國大陸更好地保持了儒家傳統，尤其在農村。有個著名笑話，越南舊規矩是男女一起走路，男人必須在前、女人在後，因為男人優先。但越南戰爭之後產生一個新規矩，女人必須走在前、男人走在後，因為路上可能有地雷。人分等級、等級低的人是工具、女人等同物品、所謂“女人如衣服”，在儒家思想裏從來都是理所當然。
馬克思主義認為人類活動的根本原則是發展生產力，而人隻是其中一個成分，於是人被物化。不同人對生產力發展的作用不同，他們的生命就有了不同價值。比如馬克思主義認為，資本家們應該被暴力消滅，因為他們阻礙生產力發展，他們的生命沒有工人的生命重要。在實行馬克思主義的國家裏，人都被分成詳細的等級，生命的價值也差別巨大。比如北朝鮮大力宣傳兒童為保護金日成畫像而犧牲的故事，含義就是領袖如此偉大，連他的畫像都比一般人的生命更寶貴。中國也曾大力宣傳少年英雄賴寧，隻為了保護國家的樹木，就自願犧牲生命。還有我們這代人耳熟能詳的《草原英雄小姐妹》，兩個小女孩為了公社的羊不被凍死，寧願自己去死，結果一個被凍掉腳趾，另一個膝蓋以下截肢。
圖11. 中國主流思想體係，包括儒家和馬克思主義，都物化人。所以相對於西方基督教文化圈，中國的個人與政府都更傾向於物化人。左下圖，物化最親密的家人。左上和右圖，多地出現軍訓時要求小孩子舍命壓手榴彈的戲碼。
馬克思主義號稱“解放女性、男女平等”，但依據的理論是“男女都一樣，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下，現實中女人要得到社會尊重，就要做平時男人做的事，當然也就要停止或減少做女人本來做的事。於是在蘇聯和越南等地，女人上戰場，和男戰士一樣殺敵。在中國文革時，女人做屠夫殺豬，在政治運動中衝在最前線等。在所有實行馬克思主義的社會裏，傳統女性責任，比如生養和教育孩子、操持家務等，都被看低。不但被男性看低，女性也看低。女性美被批判，不給女人機會或條件打扮，甚至不允許女人打扮。常有人提到的口號“婦女能頂半邊天”，實際意思是如果每個女人也像男人那樣幹活和打仗，我們就可以把一半的任務交給女人了。說到底，馬克思主義把男女都看成工具，所主張的平等是男女的效用、或用途等價，也就是“隻要你對我有用，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
但在靈魂之外，男女確實不同，各有千秋。女人獨特之處在於生育下一代和維持家庭，對社會至關重要。馬克思主義側重經濟、以及相關的政治與社會等問題，把養育孩子隻看成勞動力再生產，忽視了人格中高貴的品質，比如愛、美、正義感等，對社會進步的關鍵作用，也就貶低了家庭、以及母親和妻子的價值。在中國，生育更是長期被認為阻止經濟增長，對生產力發展起負麵作用。總之，馬克思主義以效用評價人、又低估女性特有的效用，所以在馬克思主義國家裏，比如蘇聯、中國、越南、北朝鮮、古巴等，女性的地位都遠低於男性，女權的發展遠落後於西方基督教文化圈，雖然馬克思主義者們一直高喊“男女平等”的口號。
基督教最尊重女性
基督教把所有人的靈魂與生命都看成神聖，保證了根本意義上的人人平等。基督教認為，每個人的靈魂都是按神的樣子造的，所以本質都一樣，而且都神聖，高於所有世俗利益。反映在現實中，即使某個人“沒用”，他或她的生命與靈魂也是神聖的，與你我一樣。《聖經》中耶穌平等對待麻風病人、殘障人、寡婦、妓女等，把他們看得與常人一樣、與耶穌自己一樣。基督徒哲學家康德提出了“人是目的還是工具”的著名問題，並依據基督教“道德金律”而主張，人應該被視為目的、而不是工具。
在西方基督教社會裏，女人也不能延續家庭姓氏，平均收入也比男人少，在科學家、政治家、將軍等社會精英裏的比例也沒有男人高，但這些都不能撼動基督教裏“男女靈魂、人格與生命一樣神聖”的信條。基督徒尊重女性的生命與基本尊嚴，不是因為女人能賺錢、打仗、當官、發明新科技、或任何其他在現實世界裏的效用，而是因為女性也來自神。兩千多年以來，基督教文化圈裏的先進分子們一直在探索，怎麽樣把基督教基本信念更好地體現在現實裏。關於人口買賣、也就是奴隸製，在公元9世紀，教皇若望八世第一次正式宣布，基督徒把其他基督徒當奴隸，是罪惡，應該釋放。在13世紀，神聖羅馬帝國設立法典，認為人是按神的樣子造的，所有奴隸製都應該被譴責。1833年，在虔誠的福音派基督徒威爾伯福斯推動下，英國廢奴。大家都知道，美國經過內戰後，於1865年廢奴。下節將講到，1912年中國在西方列強推動下廢奴。理解耶穌精神、把它貫徹到現實中，從不會一蹴而就，而是艱辛的、永不停歇的過程。
與儒家思想不同，在基督教裏，婚姻中女性的生命權、要求丈夫對自己忠誠的權力、直至性生活權力，從一開始就被規則保護。《聖經》中明確要求男人要準備為妻子犧牲生命，而沒有要求女人為丈夫犧牲生命，這與儒家思想截然相反。歐美基督教一直嚴格執行一夫一妻製，無人可以逾規。著名的例子是16世紀英國國王亨利八世，因為皇後生不出兒子，社稷難保。國王花了半生時間試圖離婚再娶，但羅馬教皇基於基督教義堅決不許。經過幾十年皇室與國家的巨大波折，最後英國開創西歐女性做君主的先河。亨利八世的兩個女兒先後成為英國女王。君主被一個女人拴住，在華夏大地上從古到今絕無可能。在性生活方麵，《聖經》明確要求夫妻都不可冷落對方，丈夫的身體屬於妻子、妻子的身體屬於丈夫，雙方責權對稱，這又是儒家追隨者難以想象的事【24】。關於打女胎、殺女嬰，耶穌的12門徒從一開始就明確反對打胎或殺嬰行為【25】。基督教文化圈裏從沒出現過規模化專打女胎或專殺女嬰的情況，《聖經》裏倒有記載大規模專殺男嬰的行為。
在尊重女性生命權和基本尊嚴、保護女嬰方麵，基督教文化圈走在世界前列。像董誌民那樣把太太用鐵鏈栓頭，周圍鄰居都知道，卻無動於衷的情況，在基督教文化圈裏不可想象，因為《聖經》裏尊重女性的教誨寫在每個基督徒心中。在西方文化深入中國社會之前，各種奴仆，尤其是婢女，在中國廣泛存在。婢女就是女奴隸。當時的達官貴人、知識分子都參與買賣、擁有和役使婢女，沒人覺得是惡行，因為善惡的標準是信仰，而國人當時的信仰是儒學，儒學支持人分等級的觀念。現在中國城市精英譴責人口買賣，他們的心理標杆就是歐美先進國家基於基督教的理念，雖然他們中很多人沒有意識到這點。
圖12. 晚清名士趙烈文（1832年－1894年），政治家、史學家、佛學家，曾國藩最重要幕僚，才華出眾，對世界局勢有遠見卓識。父親是清朝進士。他在日記中記錄購買未成年小妾的過程，在今天看來是禽獸行為，他卻沾沾自喜，毫不羞恥。他的道德觀來自儒、佛等思想。今天的我們覺得他禽獸步入，因為我們的很多道德觀念來自西方基督教文化圈，但是大多數人並不自知。右側文字節選自【7】。
總之，要從根本上解決拐賣婦女問題，就需要改變國人物化女性、物化女性生命的思想，就要超越、揚棄儒家思想和馬克思主義。要做到這點，國人就需要新信仰體係，而基督教就是最好的選擇。基督教尊重女性，因為它認為男女的靈魂都來自神、生命都一樣神聖。不接受這個基督教基本觀念、隻在法律或政治層次上打轉兒，最多可以治標、不可能治本。
為什麽日本韓國等地沒有大規模拐賣婦女問題？
日本、韓國、新加坡、台灣、港澳等地和大陸同屬儒家文化圈，為什麽他們沒有規模化買賣婦女問題呢？簡單的答案是，因為在這些地方，從政府到民眾、全社會緊跟基督教文化圈，而大陸不願意對西方亦步亦趨。現代化道路有兩條，要麽你從內部產生現代文明，要麽你跟隨外部先進文化的引領。
曆史上，這些儒家文化盛行的地區也曾存在大規模買賣婦女現象，而且根本原因也與大陸一樣，重男輕女、物化女性。比如我們年輕時風行的日本電影《望鄉》，講述20世紀初期大批日本婦女被賣到南洋做妓女的曆史。故事中一個貧苦家庭有兄妹兩個孩子，為了讓哥哥娶上媳婦，全家，包括妹妹自己，選擇把妹妹賣掉。父母和妹妹雖然沒有受過什麽學校教育，卻都堅定地把哥哥看成家庭未來的主人，而隻把妹妹看成可以換錢的物件。統治台灣的國民黨曾與日本不共戴天，但同樣深受儒家思想影響，對待女性的態度也類似。1980年代台灣電影《老莫的第二個春天》反映在台灣延續幾十年的社會熱門問題，眾多來自大陸的老兵花錢買山地人家的女兒做老婆，隻不過電影極力用溫情粉飾這類赤裸裸的人口交易。一個重要情節是，買來的年輕老婆喜歡上年邁的老莫，因為老莫比嶽父更尊重老婆。山地人比漢人更男尊女卑，山地女人隻能吃男人的剩飯。而老莫請老婆與自己同桌吃飯，感動了老婆。山地人不信仰儒學，但也重男輕女、物化女性。東亞各民族傳統上都類似，在基督教傳入之前，不知道或不承認所有人的靈魂同樣神聖。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美國保護日本、韓國和台灣的安全，並幫助他們從赤貧迅速富裕起來。這三地的政府和人民在很長時間裏都誠心佩服美國，願意全方位跟隨美國。美國也直接介入三地政府與社會運作。新加坡、港澳等則采用西方殖民者遺留的製度，走全盤西化之路。所有這些地區的主流大眾雖然不信仰基督教，但現實中全方位跟隨基督教社會。所以他們接受了一夫一妻製、保護女性權利等西方觀念。台灣承認同性婚姻的過程就是一個生動的例子。美歐諸國一直存在關於同性婚姻的激烈爭論，兩派的出發點都是基督教義。一派認為所有人的靈魂平等，所以同性戀也應該有結婚的權利。而另一派根據《聖經》對家庭的描述和對同性戀的譴責而認為，不應該合法化同性婚姻。台灣並沒有深入討論過，更沒有提出過獨到見解，卻快速立法承認同性婚姻，隻因為有些歐洲小國承認了，台灣不想落後，於是照樣子學。台灣人沒有明說的社會共識是，隻要西方先進國家做了，我們就跟著做，即使還沒完全理解。日韓新等國對西方也持類似態度。
晚清與民國也曾希望依靠照搬照抄西方而實現快速現代化。比如清廷在1910年頒布、1912年民國成立後開始施行的《欽定大清刑律》，廢除了在持續幾千年的人口買賣與主奴關係，代表奴隸製在法律層麵上終結。這樣重大社會變革並非因為中國社會內部就此問題充分討論後達成共識，而是由1905年在上海租界發生的一樁案件促成。黎黃氏是一位官太太，攜多名在內地買來的婢女路過上海，被西方傳教士告發。英國領事審案時指出，當時盛行的婢女買賣不尊重人格、不符合文明標準。這就是近代史上著名的“黎黃氏案”。此案引發一係列國際國內反應，刺激清廷。最後，為與世界文明接軌，清政府批準《欽定大清刑律》。它是中國第一部近代刑法，其大部分內容直接抄自西方各國刑法，與中國古代刑法傳統決裂。
圖13. 晚清時代，在上海的公共租界內，中國官員與外國官員共同審理案件。
蔣介石在1925年北伐勝利後主政，很大程度上實行列寧主義，與歐美拉開距離。1949年後共產黨主政，則完全撇開西方，跟隨蘇聯。蘇共對女性的態度帶著馬克思主義的偏駁與功利。中共與蘇共一樣，因為相信唯物主義，不認為靈魂重要，甚至不承認靈魂存在，所以不可能像基督教文化圈那樣在靈魂層次上尊重女性，但讓女性在家庭之外有了更多機會，比儒家傳統進步。在毛澤東時代，城市中下層婦女比以前獲得更多工作機會，平均社會地位上升。但農村婦女，因為戶口等製度，擁有的機會還不如1949年之前，經濟地位和社會地位都下降。
1970年代末，中國在馬克思主義道路上走到了極貧極弱的狀態。所以進入1980年代後，鄧小平擺脫蘇俄影響，也擺脫儒家傳統，重新以極端謙虛的心態與歐美接觸。最初在經濟、技術和軍事領域引進和學習，後來蔓延到文化和思想領域。再後觸及政治，在1989年爆發了64事件。但全社會已經嚐到巨大甜頭，不願意就此與西方隔絕。於是中國努力躲避深層的政治與信仰問題，繼續在經濟、大眾文化等方麵向西方學習了二三十年。如果把現在中國城市女性與1970年代社會主義製度下的中國城市女性、或依然在社會主義製度下的現在北朝鮮城市女性相比，你會發現差別巨大。但如果把現在中國城市女性與資本主義製度下的日本、韓國、台灣或歐美的城市女性相比，你會發現她們相似處很多。
在最近幾年，在最高層引領下，國內主流開始排斥西方，並覺得像日韓台那樣西化有失民族尊嚴，所謂“不夠男人”或“不是男兒”，希望走回自己民族的路。追隨類似思路的國家還有伊斯蘭革命後的伊朗、埃爾多安掌權後的土耳其、蘇維埃革命之後的俄羅斯、查希爾國王被推翻後的阿富汗等。這些國家在早先都曾試圖靠照搬照抄西方而實現現代化，但後來都經曆內部傳統勢力反彈，於是他們拋棄西化努力，轉而在民族傳統思想內部尋求現代化道路。在這些國家裏，中國發展得最好。伊朗、俄羅斯、和土耳其都還可以維持，但麵臨重重困難。阿富汗則非常艱難，處在生死存亡的邊緣。
與本文主題相關的是，這些民族在拒絕跟隨西方基督教文化圈後，婦女在社會裏的地位大倒退。尤其是伊朗與阿富汗，在跟隨西方時，他們的婦女自由、現代。回歸傳統後，婦女變成二等人，地位嚴重下降。國內知識階層經常看不起伊斯蘭教，覺得它歧視婦女，覺得儒家思想比伊斯蘭教文明，我們回歸儒家後，中國婦女不會像伊朗婦女那樣受歧視。其實很難講伊斯蘭教和儒家思想誰更虧待女性。比如儒家允許一夫一妻多妾製，伊斯蘭允許男人有四個老婆。伊斯蘭文化圈裏有阿富汗等失敗國家，儒家傳統地區有北朝鮮這樣的奇葩。伊斯蘭對女性衣著要求比儒家嚴格，但這次鐵鏈女事件中，鄰居知曉卻無動於衷，網上爆出影像後政府還等閑視之，政治領袖們都假裝沒看見，連阿富汗塔利班政府下的電視台都覺得太野蠻、太過份了。隻有俄羅斯婦女的運氣好一些，因為俄羅斯傳統信仰是東正教，本身就是基督教的一個分支。
圖14. 阿富汗與伊朗女性在公共場所裏的形象隨時代變遷。在旁觀者眼裏，這兩個國家放棄西化後，人民受苦、婦女地位下降。但是很多阿富汗人與伊朗人不同意，反而覺得現在比從前好，回歸傳統讓他們找到民族自信與自尊。
四 總結
豐縣鐵鏈女事件擊穿了很多國人的認知邊界。他們看到無辜女人被侵害、邪惡壓製了正義，卻找不到任何可信的社會機製保護自己、自己的姐妹和女兒不遭受鐵鏈女那樣的厄運。他們義憤填膺，緊密跟蹤事件的發展，在網上討論拐賣婦女問題。結果卻發現家人、朋友、和網民們因此分成左右派，無休止地爭吵，卻都找不到答案，徒增雙方矛盾。他們習慣性地認為，萬事的根本都是政治，法律也是政治的一部分。很多人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信仰、所有人都有信仰，甚至不知道信仰是個問題。他們不習慣、也不知如何在信仰層次上思考。這樣狹隘的認知視野讓他們的思維無法深入，讓他們看不見鐵鏈女問題的深層原因，當然也找不到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鐵鏈女事件的源頭是大眾的價值觀，即國人信仰的儒學與馬克思主義混合體。馬克思主義的目標是人人平等的共產主義大同世界，但是所有馬克思主義國家裏都等級森嚴，最高領袖遠比一般黨員幹部尊貴，黨員幹部又比老百姓尊貴。實施馬克思主義的時間越長，現實與目標就越遠。類似地，儒家的目標是社會和諧安定、天下歸仁。但是現實中孔孟之鄉的人輕視生命、推崇男尊女卑。他們按性別打掉女胎，又要求女人從一而終，而對男人沒有類似要求。結果是大批底層男人找不到配偶，社會出現規模化拐賣和奴役婦女現象，同時產生大量娼妓。馬克思主義和儒家都不能帶領民族實現它們各自許諾的美好社會，都是走不通的道路。它們的理論存在缺陷，所以在現實中走不通。
基督教把人都看成神的孩子，雖各有不同，但在最根本意義上平等，就像一個美好家庭裏的兄弟姐妹。基於這種平等觀念，基督教文化圈發展出一人一票的現代民主政治製度、和不受威脅下雙方自由討價還價的資本主義經濟製度，也滋生了各種現代民權運動，包括追求男女平等的女權運動。千年以來，基督教文化圈蒸蒸日上，文明程度引領全世界，並繼續快速向前發展。基督教提供了一條在現實中走得通的道路，給人類帶來希望。所以耶穌說，“我就是道路”。
儒學和馬克思主義在中國造成的惡果很嚴重、也很明顯，而且與每個人息息相關。而基督教是唯一被曆史驗證、能夠解決這些問題的成熟意識形態。基督教義裏有很多深奧道理，但它的基本觀念很直白很簡單，人人都可以感受到、都可以理解。當年耶穌隻對沒受過教育的年輕漁民彼得說了寥寥幾句，彼得就懂了，起身跟隨耶穌。但是國人裏懂神的太少了，尤其在引領大眾思想的精英層裏，少得讓人驚訝。我很敬佩基督徒醫生林巧稚。她精湛的醫術幫助了成千上萬對母嬰，但她關於神的思考卻鮮為人知，沒有對大眾產生什麽作用。蔣介石中年後成為虔誠的基督徒，可惜敗走台灣，很少人知道神怎麽指引他。在大陸的思想家們，像魯迅、郭沫若、胡適、馮友蘭等，都不懂神。影響廣泛的作家們，如巴金、曹禺、錢鍾書、周作人、沈從文、張恨水等，更不懂。在大陸公共思想領域裏基本上看不到神的影響力。於是從董誌民那樣的底層農民、到國內頂級大學畢業生們，都對神蒙昧無知。不懂神，就無法根本解決拐賣婦女問題，民族也很難實現全麵現代化。基督教揭示的基本道理，是現代文明的關鍵性必要條件。大家都不懂，民族的苦難就看不到盡頭，真讓我著急！
2022年3月8日，國際婦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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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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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紐約時報，2022年2月24日，豐縣“鐵鏈女”案如果發生在美國，https://www.nytimes.com/zh-hans/2022/02/24/world/asia/china-chained-woman.html
- 星洲網，20220208，中國拐賣婦女案數量驚人-風氣已久需剖析深層原因， https://www.sinchew.com.my/20220208/中國拐賣婦女案數量驚人-風氣已久需剖析深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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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史豐沛」豐縣董集村的滄桑曆史，https://www.163.com/dy/article/H081J42P0526P16B.html
- 《孟子?離婁上》，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
- 東漢趙岐於《十三經注疏 》批注，“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窮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無後為大。”
- 日本女孩成批出國賣春，為何成日本崛起功臣？又因何遭人唾棄，https://www.sohu.com/a/336793126_99976388
- 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20191022，樂玉成：中國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國家，https://www.fmprc.gov.cn/chn/pds/wjb/zygy/t1709649.htm
- 新華每日快訊，20211127，“最有安全感的國家之一”底氣何在？http://www.news.cn/mrdx/2021-11/27/c_1310336703.htm
- 紀錄片《光棍兒》，https://youtu.be/ZrHbUyLfTl4
- 農村出現“妻跑族”，https://youtu.be/a8QUCjeAFFI
- 南方周末，20071129，揭秘日記中的蔣介石：三讀手抄本聖經，http://news.sina.com.cn/c/2007-11-29/103614413528.shtml
- 《新約 歌林多前書7》，“丈夫該以應盡的房事待妻子，妻子待丈夫也要這樣。妻子對自己的身體並沒有主權，丈夫才有主權；同樣的，丈夫對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主權，妻子才有。” （呂振中譯本）
- 《十二使徒遺訓》，也稱《十二宗徒訓誨錄》，英文Didache，是現存最早的基督教教會規範手冊，成書於公元50-150年間。其中明確講到，“不可墮胎，不可殺嬰”。http://shu.kyhs.net/files/article/fulltext/0/720.html
網址與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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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見過。讀一讀《民國北京婢女問題研究》，在晚清與民國初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