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夏天,在中國南方的一個大城市,天氣熱得讓人無法在街上走。傍晚,吳鳴蒂在丈夫公司為他安排的高級公寓裏等丈夫下班帶她出去晚餐。她幾次撥打丈夫的手機都是關機的。無聊之中,她倒了一杯果汁,打開電腦,開始進入自己在美國的時候習慣於聊天的文學城中年壇。
壇子裏很靜,吳鳴蒂意識到這時候的文學城還在睡夢初醒中。"拉########閘",她使勁地一按#字,中年壇的門便開了。
"早上好,小蚊子"。跟貼的是一個曆史悠久但出沒無常的ID。
"你好, 老鼠"。吳鳴蒂回應著,心裏有點失望,常跟她8787的女ID一個也不在。
她站起身,在床上攤開白天買的一堆新衣服,換上一套新買的連衣裙,拉開陽台的門,單手握著相機,伸長手臂,哢地一下,拍了一張自己的照片,然後回到房裏又對著床上的衣服拍了一通,輸入電腦後,配上音樂,便得意地等待姐妹們的讚美。
這時候,電話響了。吳鳴蒂的老公告訴她,司機過三分鍾會到樓下接她,他會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店的餐廳等她。吳鳴蒂一邊應著"知道了知道了",一邊抓起沙發上的皮包抽出唇膏對著鏡子補了下。結婚十幾年來,和丈夫分居兩地的日子占多數,每次見丈夫,她還保持著見初戀情人的激情。她半跳躍地將尖尖的小腳套進門口的白色高跟鞋裏,一關門就飛跑向電梯。
老鼠的辦公室是在一間四壁無窗的房裏,麵對書桌的門上有塊巴掌大的玻璃,透來一點點從走廊上飄進來的電燈光。他是一家僅有十個人之大的公司的技術主管。當他看見小蚊子貼上來的照片,立刻將它存在自己電腦的台麵,他擔心三分鍾之後,小蚊子撤去照片。其實在他的電腦裏,他已經存了好多女ID的照片,有的女ID換了馬甲,他都已經記不得她們的名字了。
倒了杯咖啡回來,壇子裏已經熱鬧多了,女人們哇啦啦地跟著貼,讚美衣服的,讚美小蚊子的皮膚的。老鼠卻打開他桌麵存放的那張小蚊子的照片,放大後一寸寸地移動著鼠標細細看著,可惜這小相機的像數不是很細,老鼠的鼻子都快貼到電腦顯示屏了,依然看不清小蚊子低胸連衣裙領子裏露出的那點點閃亮的是什麽玩意兒。
老鼠感到自己的內褲有點緊。他站起來,一邊擔心自己有點過早地中年發福,一邊又得意自己還依然保持年輕時見到美女的那點衝動。但他內心又有那麽一絲的悲哀,他家裏那位僅比他小一歲的妻子,在完成一男一女的生育使命後,拒絕與他同房,理由是她要照顧半夜常醒的三歲的女兒。
老鼠回坐到座位上,奇怪地發現小蚊子的照片還沒有在壇裏撤下。她微笑著,很純的樣子。突然老鼠認出了小蚊子照片上的高樓背景。這不是自己曾經工作過的南方城市嗎?他隨手給小蚊子發了一個悄悄話:"你是不是住在解放路?"
這是老鼠第一次使用悄悄話功能。他感到自己的辦公室多了一扇窗,讓他能呼吸到外麵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