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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散記(四)

(2012-10-18 07:13:07) 下一個

本想看著新疆的地理圖,回憶走過的西行路,誰知道,就算珠子還沒黃呢,這記憶卻已經泛黃成一片模糊,風景都隱約了,隻剩下了風景中偶遇的那些人。


有一夜,坐長途車翻越天山,好像是從伊寧去阿克蘇的路上。那時候的長途汽車,不是長途大巴喔,大概和現在北朝鮮的公汽差不多的軟裝修,硬座,冰冷的鐵扶手,硬邦邦的靠椅。我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一個月的行程,自從在烏魯木齊從火車上跳下來以後,此後的縱橫幾千裏,全靠的是公汽了。


那種長途汽車,大部分是當地人的交通工具,像我這樣的背包客好像一個也沒有碰到。幸虧這次十幾個小時的旅途中,多了幾個可愛的小姑娘。她們好像是新疆某個建設兵團子弟學校的,因此大部分都是漢族女孩,說帶著一點點新疆味道的普通話。這次是去另外一個地區參加籃球比賽。看得出來,這樣的長途旅行對她們來說也不是常有的,幾個女孩子唧唧喳喳很興奮。大概我這樣一看就是外地來的女孩平時也不多見吧,其中比較外向的兩個主動來和我打招呼,幾句話下來,她們知道我是皇城根下來的大學生,我知道她們是我無比崇拜的運動員,彼此馬上就多了好感,聊了起來。 汽車在天山山脈蜿蜒前行,窗外景色固然是美的,看了這麽久,好像也無所謂了,不如車廂內的人有意思。 這樣一來,無聊的旅途中,有這個幾個比我小幾歲的女孩陪伴,時間就過得快多了。


整個旅行其實就是在汽車上翻越天山。中途整個車上的人都要在一個汽車旅館住宿一晚。旅館建在群山中一個避風的峽穀內,緊挨著並不繁忙的公路邊建造,是一棟木頭結構的平房,房子後麵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潺潺的是天山上流下來的雪水。女孩子們和我這時候已經混的很熟悉了,北京的風景大學的故事也已經被我吹噓得差不多了。下了車吃過晚飯,我和她們一起嘻嘻哈哈著去河邊洗漱。河水冰涼刺骨,河邊鮮花盛開。旅館裏是那種十來張床一個房間的大屋子。單人床一張張緊緊挨著。我和姑娘們一個屋,倒是不覺得孤單了。聊了會天,她們都進入了夢鄉。我聽著她們的鼾聲夢話,卻是怎麽也睡不著,前心後背都覺得冷,越躺越覺得頭疼。聽著屋外河水淙淙,幹脆起身出了屋。 屋外是一地皎潔的月光。幾步就走到了河邊,河水在月光下,竟然也粼粼的閃著光。前後都是月光下清晰的山影,伴著水聲的是風掠過樹林的嗚咽。夏天天山深處的月夜,空氣清涼如冰,不知觸動了心中哪個柔軟的角落,我想起了外祖母家附近的那條小溪,也想起了家鄉的大江大河,忍不住無聲的掉下了眼淚。其實不是想家,也不是思念誰,20歲年輕的心,突然覺得滄桑起來,感歎人生的無常,這一個夜晚到了這樣一個角落。那種心境,在此後的歲月中,偶爾也會在某個景色中不由自主的重現。 隻是那一個晚上,抽身看自己,陌路上的一個陌生人,儼然有了汪洋中那條小船的自怨自憐,平白湧上心頭的種種,合著景色一起,牢牢的印在了記憶中。



第二天上車前抑或是中途休息吧,我們幾個女孩子采來了野花,留下了這張合影。後排正中的那個女孩,在我回到北京後,一直和我保持著聯係,我把這張照片也洗印出來,給她們郵寄了幾張。後來的通信中,知道她們畢業了,這個女孩好像是上了一所技工學校,好像是喜歡上了哪個男孩,好像感慨著多想離開小縣城-- 可惜後來我畢業了,也慢慢斷了聯係。下次回家,一定要把這些信件找出來,回憶一下偶遇中的友誼。IMG_3403_zps1fcc1ff0




照片前排最邊上的男子,是她們的教練, 忘了是錫伯族還是塔吉克族了,肯定是少數民族。可以看出來,女孩子們對他很信賴,他是很隨和的一個人,也許是體育老師的緣故吧,沒有那種為人師表的假道學。 那時候的他應該比我現在年輕,當時沒覺得,現在看照片,好酷的胡子好酷的分頭好酷的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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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隊的朋友們,你們還好嗎?



後來知道,我們翻越的天山山口,海拔在三四千米,我那一個晚上的輾轉難眠心緒不寧,其實不過是輕微的高山反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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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葉村過客 回複 悄悄話 看來你也有高原反應,我心理平衡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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