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遊泳的魚

有興趣看這篇小說的朋友，請先看我9個月前的舊作：愛要怎麽說出口 （http://bbs.wenxuecity.com/70s/402834.html）

在70呆過一年的朋友應該知道，小魚剛來70的時候，為了尋找失戀的的感覺，弄了小魚這個馬甲，然後自編自導自演過“失戀初體驗”的鬧劇，折騰了整整一個月，把自己搞的樂不可支的。《愛要怎麽說出口》，是當時寫的一些東西裏，其中的一篇。

《一天到晚遊泳的魚》是寫海生和小雨接下去的故事。

題記及小說靈感來自Arrietty的愛情詩《嘀嗒》，在此表示感謝。

 

 

一天到晚遊泳的魚

                                                       一江小魚

 

唉，是誰錯過了誰呢？
冷冷的夜
點點的雨

-          題記，摘自Arrietty的愛情詩《嘀嗒》

 

海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小雨。

他說：“小雨，9年4個月零21天了。”

海生依然像以前一樣笨嘴笨舌，但嘴笨的人不見的頭腦就笨。因為他把別人談戀愛的時間用來學習，所以成績優異突出。大學畢業後，他在一家大型跨國會計公司北京分公司工作。4年後跳了出來，回到老家與朋友合夥開了一家會計公司。短短幾年時間下來，借著中國公司紛紛集資上市的熱潮，成了當地規模最大的會計公司之一。

海生畢業後，曾經到處尋找小雨，問了幾個當年學校的老鄉，但沒有人有小雨的地址或者確切的聯絡方式。有一次他在街上看見一個背影很像小雨的女孩，明知不是她，卻依然暈暈乎乎地一直跟著，就為了看一眼，再看一眼這個熟悉的背影。為此他讓一個大客戶等了半天，差點丟了一單大合同。

海生忘不了小雨。每天臨睡前都在心裏說一遍：“小雨，X年X月X天了。”那是他告訴自己，那年從火車站送小雨走以後，有多長時間沒見到她了。

 

這天晚上，他陪著一個大客戶。照慣例，應該是公司的楊副總陪客戶去桑拿按摩找小姐的。但楊副總臨時家裏有事，隻好海生自己出麵，雖然他很不習慣這種場合。這個大客戶倒是挺好的，看著海生被小姐們纏著，一副難受的要死的樣子，主動跟海生說，幹脆到一家咖啡屋坐坐，聊一下要合作的項目。

海生如蒙大赦，跟著這個外地來卻對本地娛樂地點了如指掌的客戶，來到“錯過”咖啡屋。抬眼看到紅色的“錯過”，他的心裏莫名的一陣刺痛。

聊到一半的時候，客戶有事出去接個電話。他閉上眼睛，專心地聽歌。他很喜歡的一首歌，每次聽到這首歌，他就想起小雨：

情願困在你懷中

困在你溫柔

不想一個人寂寞

無邊漂泊

就象魚兒水裏遊

你的心河流向我

不眠不休的追求

聽完歌，他抬頭看了一眼前麵聚光燈下的低著頭，彈著吉他唱歌的女孩。隻一眼，那種熟悉而久違的柔情，瞬間又擊穿他的心髒，就像當年看見台上，拿著小提琴，拉著梁祝，柔情依依的小雨。

他走到小雨跟前，說：“小雨，9年4個月零21天了。”

小雨抬起頭，看見海生，並不吃驚，嘴角翹翹地，微笑。

 

小雨白天在一家公司裏上班，因為喜歡音樂，喜歡唱歌，所以晚上常常在這個咖啡屋兼職做駐唱歌手。

小雨帶著海生來到一個燈光比較亮的靠窗戶的位置， 兩人相對而坐。海生目不轉睛地看著小雨。小雨沒有多大變化，額頭依然光潔，眼神依然明淨，嘴角依然習慣性地抿著，翹著。隻是看著有點憔悴，有點疲憊，眼角依稀有了一些小細紋。

將近十年沒見的他們，卻跟昨天才見過麵一樣，自然而沒有拘束。海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羞澀的男孩了，他拉過小雨的雙手，把它們放在桌麵，置於自己的手掌之間。

彼此看著對方，誰也不開口，就這麽看著，一直看到兩人的眼裏都起了霧，結了露，成了珠。

 

從那以後，海生每天晚上都到咖啡屋聽小雨唱歌，她唱的歌，他都喜歡，聽她的聲音，他總覺得自己醉了。

小雨唱完歌，就坐在海生對麵。兩人好像又回到當年。隻不過是地點從湖畔改成咖啡屋，大石頭改成小桌子。依然是小雨在講，海生在聽。聊的內容五花八門，一會兒是音樂，一會兒是小說，一會兒是身邊的人，一會兒是以往的舊事。小雨不複當年的憂鬱，海生偶爾蹦出一兩句並不好笑的話，也能逗的她哈哈大笑。唯一不敢觸及的話題，是兩人當初的那一絲情愫。

小雨似乎越來越依賴海生了，如果海生因為偶爾忙沒法到咖啡屋，她就覺得少了些什麽，連覺都睡的不安穩。晚上在咖啡屋聊，兩人常常忘了時間。海生自己的公司，晚點去，去不去，關係不大。海生開始沒覺得什麽不妥，後來看見小雨經常嗬欠連天，才想起來小雨早上還要正常上班，就規定小雨不能超過淩晨兩點回家睡覺。但經常時間到了，小雨卻磨磨蹭蹭的，不想走。

有一次，聊著聊著，時間到了，小雨還想纏著說點什麽。海生勸了幾次要送她她回家，小雨都不聽。海生本想溫柔地說：“乖，別熬夜，我要你貌美如花，不要你憔悴蒼白。”張了張嘴，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小雨還在磨蹭，海生一急，脫口而出：“滾，趕緊睡覺去。”小雨聽了，先是默不作聲，然後有眼淚，順著臉龐，流了下來，海生吃了一驚，正吱吱唔唔猶豫著不知該怎麽安慰，小雨突然破涕為笑，撲了過來，抱住海生，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你真好。”然後把傻呆呆的海生撂在那，吃吃笑地跑了。

又有一天，兩個人正聊著。小雨發現海生的眼光跟隨著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一個年輕女孩。小雨有點酸酸的，又有點詫異：“海生，你看什麽呢，盯著漂亮美眉使勁看，不像你啊？” 海生回過神：“哦，我從小就喜歡戴棒球帽的女孩。”

小雨說，怎麽這麽巧，我今天剛買了一頂棒球帽呢，明天戴給你看。

第二天海生看見戴著棒球帽的小雨，一臉的青春和朝氣。聊天的時候，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小雨。小雨說了什麽，他都沒聽見，突然就離題萬裏地冒出一句：“小雨，你真漂亮。嫵媚中帶帥氣，瀟灑裏有亮麗。”小雨一愣，然後大笑：“木頭，你居然能冒出這麽酸的話，笑死我了。”笑完，看著海生一本正經，很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心動的厲害，伸手摸了摸海生的臉。海生的眼裏，就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霧。

 

就這樣，幾個月很快又過去了。海生決定，在兩人分開滿十年的這一天，告訴小雨他當年不敢說的話。

這一天晚上，下著淅淅瀝瀝的春雨，他帶著一束大紅的玫瑰花，早早地來到咖啡屋，等著小雨。小雨來了，奇怪他今天來的怎麽這麽早。他把玫瑰花遞給小雨，垂著眼簾，堆積著勇氣，說：“我想告訴你，小雨，我愛你。”

小雨沉默了半天，拉過海生的手：“還記的當年我給你的小字條，寫了什麽嗎？”

海生抬起頭，說：“小雨，已經十年了。”

小雨流著淚搖搖頭：“別等了。”

海生說：“我知道你愛我。”

小雨說：“別這樣，別逼我。”

海生鬆開小雨的手，說：“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小雨說：“我想唱一首歌送給你，你想聽哪一首？”

海生說：“一天到晚遊泳的魚。”

一天到晚遊泳的魚啊

魚不停遊

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

愛不停休

從來不想回頭

不問天長地久

因為我的愛覆水難收

海生走出咖啡屋，回頭看了一眼在雨中，朦朧地閃爍著的“錯過”。他默默在心裏說：“小雨，我想變成一條魚，一天到晚，在你身邊，遊來遊去。”

 

幾個月後，他出差來到當年上學的城市。這天中午，他回了一趟學校，去了那湖邊，想到那塊大石頭上坐一坐。

遠遠地，他看見有一對男女生坐在那石頭上，輕聲地聊著。恍惚中，他好像看見小雨和自己。一會兒，那男孩慢慢抬起手，將女孩摟在懷裏。海生終於清醒過來，那不是當年的他們。

海生順著湖邊又走了一會兒，在湖畔的另一個小石頭上坐下。從錢包裏翻出小雨當年留下的字條。字跡已經很模糊了，但每一個字都已經刻在他的心裏：

海生，我對你有愛，可你想要的，我給不了。

如果我們早些認識，我不會如此害怕受傷害或者傷害你。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既然錯過了，就讓它成為過去，忘了我吧。

祝你幸福！

小雨

海生在心裏問：“小雨，錯過了一次，就要一錯再錯嗎？”

他拿著字條，慢慢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輕輕地將它撕碎，一揮手，細小的紙片散落在湖麵，泊光映襯下，宛如一江死翹翹，白肚皮朝上的小魚……..

 

出差回來的某個晚上，海生無所事事，不知道如何打發時間。就在街上閑逛，走著走著，一抬頭，發現他的腳步把他又帶到了“錯過”。

海生歎了口氣，進去了。有個女孩在唱歌，唱的是一天到晚遊泳的魚，但她不是小雨。

一天到晚遊泳的魚啊

魚不停遊

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

愛不停休

滄海多麽遼闊

再也不能回首

隻要你心裏永遠留我

 

海生正聽的入神，突然有電話進來。是小雨。

“海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