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六十六）

我騎車到燕子家樓下。燕子從樓梯口出來時微微笑了笑。我說我搭你。燕子說行。燕子輕盈地跳坐在後座，一路講了幾句什麽時候到的家啊等等無關痛癢的話，讓人感到很生分。我們在師母家坐了一個多小時。基本上都是師母和我絮叨，燕子一旁靜靜的沒怎麽開口。師母感歎這兩年李濤和春生都沒來過家裏，隻是時常寄一點錢。她孤寡一人，錢夠用了多一點少一點無所謂，寧可他們來看看她，陪她說說話。

離開師母家，我對燕子說我送你回去。燕子說不用，她可以自己走回去。我堅持說我還是送送你。燕子瞥了我一眼不再說什麽。我推著自行車，燕子走在車的另一邊。我沒話找話，燕子漫不經心嗯啊回答著。我越來越難過，小灣離開了我，和春生李濤也沒了來往，連和前不久唯一還那麽親近的小師兄最終也落成這個下場，兒時最親密最珍惜的愛人和朋友不是消失就是一個個都變成不相往來的路人。我林躍究竟是前世做了什麽孽？還是今生犯了什麽錯讓老天要這樣懲罰我？

我閉了嘴，茫然地走著。燕子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望向她。燕子微笑道你幹嘛呢？苦著張臉，失魂落魄。我苦笑一下沒有作聲。燕子站住了，跺腳叫道你不要這個樣子嘛，我最怕見你這個樣子了！我說你要我什麽樣子？燕子道我寧可你耍賴從後麵把我撲倒，然後惡狠狠罵我烏龜王八蛋。我說真的？燕子微笑著點點頭說你想不想再打一架？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贏了你就是師兄。

我們到了旁邊公園選擇了一塊相對僻靜的草地，略微活動了下筋骨，拉開了架勢。燕子輕吒一聲道小心了，一個弓步衝拳，右拳直擊我的頭部。我右步一撤，雙拳變掌向外一格，反擊她右胸。拆了數招，我自己僅出了三分力，看得出燕子也是悠著出手。我稍一鬆懈，燕子突然近身閃電般一拳直抵我喉部，我無論抵擋還是躲閃已經來不及。燕子拳頭在我喉結前一兩寸處硬生生停住。燕子微微一笑說你輸了。我笑笑說是嗎，忽然一側身，轉她身後從後麵箍住了她的頸子。在她耳邊道你輸了。燕子道你耍賴皮，一跺腳，皮鞋後跟在我腳背上狠狠一踩，痛得我喔嚎叫一聲手一鬆。燕子甩開我的手，回過頭似笑非笑地說你還要不要篡權當師兄了？

我坐在地上脫了鞋揉著腳背說自從那次遊泳你救了我後就沒真心想過篡權。燕子在我前麵蹲下說我看看，傷得厲害不厲害。我脫下襪子看了看說還好，就破點皮。小師兄，下次踩我別那麽用力。燕子道我生氣，當然就用力啦！我扮可憐樣苦著臉說讓你踩了一腳，可以消點氣了嗎？燕子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咬著下唇別開臉。

沉默良久，我說小師兄，其實當年我之所以去練武，是因為跟一個叫夏易的同學打了架。我輸得很慘，而且當著小灣的麵。我當時覺得臉都丟盡了。如果我去找春生，春生肯定會替我教訓夏易。但那樣隻會讓小灣會更看不起我。我練武最大的動力就是要憑自己的真本事當著小灣的麵打敗夏易。我的目的達到了，我贏他贏得輕鬆瀟灑。那之後好多年我都以為練武最大的收獲就是能當著小灣的麵打敗夏易。後麵我才知道練武最大收獲是認識了你。除了父母和小灣，我一直把你當成是我最親近的人。小灣以前學習沒我好，她特別崇拜我。在她麵前我能文能武，是個真正的男子漢。而在你麵前，我覺得自己幾乎一無是處，樣樣不如你。小灣選擇離開我而愛上別人，打擊的不僅僅是我的感情，還有我的自信。隻有從左薇那裏我還能找回一點男人的尊嚴，覺得自己還是可以被人依靠的男人。你來深圳探望我離開那天，我就有過想法。重慶受到打擊回深圳後這種想法更強烈。但我心虛，感覺僅僅是懷有這種想法都是對你的一種褻瀆，而且隻是一種妄想。何況我最單純的感情都耗在小灣那裏，我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愛可以剩下來，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徹底忘掉她。而你卻是一張最純淨的白紙，我沒有任何權利去愛你，因為我根本不配。

燕子道那左薇你就配嗎？我說我不知道，也許同樣不配。但我不在乎，因為我不怕失去她。如果有一天她象小灣一樣離開我，我依舊是得到她之前的林躍。但是如果我再失去你，我會徹底地崩潰。我沒有自信，冒不起這個風險。

燕子恨恨道你是一個沒有誌氣的膽小鬼！我說我們當初打第一架時你就說了，不僅是膽小鬼還是烏龜王八蛋。燕子道我還是要說！然後大聲叫道林躍是個膽小鬼烏龜王八蛋！說完噗的笑了。我知道她解除了心中的結，鬆口氣笑了。燕子道你根本不是我理想中的男朋友。我說當然不是。燕子道但是你害我單相思了你一年多，我還要踢你一腳解恨。她說完又恨恨地踢了我一腳，看似很重卻不怎麽痛。我微笑地看著她，隻要她開心，再踢我一百腳我都無怨。燕子嗔道不許嬉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