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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依風行 楔子 (九)

(2018-06-05 15:51:12) 下一個

茄米拉探頭過去,卻見一個向下階梯通道,門邊牆上一個匣子裏插了一個火把和打火石。茄米拉猶豫一下,到底還是好奇心重,點著火把,走下階梯轉過彎,豁然一條丈餘寬通道,通道右邊牆上掛著圖畫,湊近第一幅看去,卻是一幅三人相擁圖。其中一人背影上看應是大漢,另兩個一是少年,一是女童。那女童分明是幼時的自己,而少年則依稀就是記憶中哥哥的模樣。

茄米拉呆了呆,六年前父兄離去時的情景霎時浮現腦海。茄米拉不由手輕撫畫中大漢,低低地叫了聲爸爸。她凝視這幅畫良久,看向下一幅。雪茫茫庭院,一個正麵八九歲滿臉肅穆的女童站在池塘曲橋上望向畫外,當是當年自己推楊白露入池塘望著水中的他的情景。這一推讓楊白露大病一場,聽夏荷以前說過少爺身子始終多病便是因這場大病留下病根。少爺見到楊念璞第一件事就要娘不要怪茄米拉,是地滑他自己不小心撞到茄米拉跌進的池塘。夏荷曾提過桂花糕本是做給少爺的,少爺偷偷藏了起來,讓楊賢帶給她。

第三幅是秋日三人到觀秋潭,茄米拉抱著楊白露安慰他思念父親時的情景。第四幅畫卻是那女童昏迷躺在溪流邊地上,一個臉圓圓的少年趴在地上吸吮女童的小腿,而另一個少年奔向遠處的村莊的背影。夏荷常說這世上找不到比少爺心腸更好的了,茄米拉平時聽在耳裏不以為意,看到這幅畫,想起昨日夏荷的話,忽然真正領會到楊白露的好來。

茄米拉一幅幅看去,每幅畫中都有自己,描述的都是自己在楊府度過的日子,有些場景她幾乎都忘了,看見畫才能想起。火把漸漸暗了,茄米拉借著餘光匆匆看完最後幾幅,火把徹底熄滅。她扶著牆黑暗裏慢慢往回走,心裏想著什麽時候白露哥哥作的這些畫。大家幾乎日日相見,我怎麽一點不知道?楊賢知道嗎?好容易走回到通道口,剛上幾步台階,門口光亮出閃現一個人影,正是楊白露。

兩人四目相交。茄米拉走到門口,把火把放回石匣。楊白露臉色蒼白。茄米拉猶如身在夢幻,望著這羞怯甚至有些笨拙的呆子,輕輕道:“你什麽時候偷偷畫了這麽多我的畫?”楊白露低下頭道:“去年。”茄米拉道:“你畫這些是你想我爸爸接我回波斯的時候送我的嗎?“楊白露臉一陣紅一陣白,搖搖頭。茄米拉凝視著眼前這個臉比女孩子還薄嫩,緊張得不知所措的少年,目光漸漸柔和了,溫言道:“白露哥哥,你一直喜歡我是嗎?所以你才畫這麽多我的畫,想在我父兄接我走後能一直看見我?”

楊白露抬起頭,憂戚的眼裏噙滿淚水。茄米拉少女的柔情被他的淚水融化了,道:“白露哥哥,除非你們楊家硬要趕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楊莊。”楊白露驚喜道:“此話當真?”茄米拉道:“當然真的。好了,別哭了。讓別人看見笑話。”抬手用衣袖摸去他臉上的淚水。

楊白露破涕為笑。茄米拉道:“白露哥哥,我怎麽不知道楊府還有這樣的機關地道?”楊白露道:“祖上曾被強盜攻進莊子,死了好些人。祖父便修了這通道,以便危險時逃命。通道一直通到莊外。”茄米拉噘嘴道:“這通道隻通你的屋子。萬一強盜再來,到時你獨自逃了,你就忍心丟下我一個人任人宰割嗎?”楊白露急道:“我絕不會丟下你獨自逃走,死都不會!我跟娘說,我今日就跟你換屋住。”

茄米拉本是故意逗他,但見他這麽認真而著急的樣子,心裏甚是感動,道:“傻哥哥,楊莊人眾,盜賊真要攻破楊莊總得花些時辰,我逃到你這來便是。你對我總是這般好,叫我何以為報?”楊白露羞澀笑道:“我、我沒想過,隻要你高興就好。” 楊白露的深情和羞澀撥動了茄米拉的心弦,茄米拉按捺不住情動,緊緊抱住了楊白露,全然沒留意到楊念璞就站在門外。

楊念璞收留茄米拉時就有不祥的感覺。這個女孩太不同尋常,美得似不食人間煙火,完全不似塵世中人。碩大的夜明珠,無瑕的翡翠手鐲,異族之人,紮裏的暴戾與深情,離奇的托孤,無一不隱隱地埋著凶兆。初一本是吉日,楊念璞答應收留後整天卻惴惴不安,甚至懷疑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陰謀。她後悔,卻也知道她別無選擇。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指望她收留這個女孩,她不能眾目睽睽之下辜負了楊家代代相傳的善名,隻能臨睡前裏請菩薩保佑,不要因收留這個女孩給楊家帶來災禍,尤其是不要讓楊家唯一單傳白露惹上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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