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賢和茄米拉大石上並肩而坐。茄米拉放眼滿山紅葉怒放,碧潭藍天,水光倒影,美不勝收,不由歎道哇,好美。楊賢道:“每年秋天,我都要和白露坐到這大石上看紅葉。這石上看風景最好。”茄米拉道這塊石頭有名字嗎?楊賢道沒有。茄米拉滴溜溜地眼珠一轉,道:“那就叫它望秋石如何?”楊賢拍手叫好。茄米拉看向楊白露,道:“白露哥哥,你以為我取的名字如何?”
楊白露癡癡望著前方,似若未聞。茄米拉撅了撅嘴。楊賢笑道:“別理他,我沒拉他上來,他生氣著呢。”茄米拉一笑也就作罷。
兩人靜靜觀望風景,也不講話。不多久,卻聽楊白露低聲吟唱。他的聲音很輕,幾不可聞。茄米拉豎起耳朵,才依稀聽得幾句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複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楊白露唱的乃是詩經小雅中的蓼莪。一個月前,茄米拉在書房看見楊白露寫這首詩,曾問過他這首詩的含意,知道是思念父母。當時茄米拉快樂之中,未有所感。這時靜靜聽來,逝去母親和遠去父兄的身影忽然清晰起來,小小心靈頓覺悲滄,不由淚水盈眶。
楊賢埋怨道:“好端端的大好時光,好好的看風景,唱這首歌豈不掃興?”
楊白露道:“大前年此時,家父攜我至觀秋潭。那時家父已重病在身,說:‘可惜今日為父有恙,力有未逮,否則當托你上望秋石,我們父子二人一同上望秋石。為父號秋山居士,中有秋字,思我之時可來此,望秋山如望我。’今日聽米拉亦稱此大石為望秋石。不由喚回當時情景,想到我父子二人當時席地而坐,而今卻是天人永訣,永無再度並肩觀秋之時,不覺悲從中來。對不住了。”說罷,抹了一把臉上淚水。
茄米拉一言不發,從大石上站起,下走兩步,竟然滑跳下大石,留得楊賢在後麵叫:“小心。”楊白露聞身扭過頭,看見茄米拉從石上跳下來,嚇了一跳,站了起來。茄米拉落地後立起身子,奔到楊白露麵前,抱住楊白露仰著淚臉道:“白露哥哥,沒有對不住。我也想念我母親和父兄。我母親去世時我才六歲,至今猶記當日情景。我也好想她。”
茄米拉的擁抱讓楊白露有些錯愕,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卻令他感動不已,同病相憐,不由回手緊緊抱住茄米拉。楊賢在石上看得呆了,心裏飄過一絲嫉妒,跳下大石,站在大石邊默默看著二人。
小孩子悲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茄米拉仰起身子笑道:“好了,我們不許再難過了。”牽著他的手到楊賢麵前,另一手牽起楊賢,道:“楊賢哥哥白露哥哥。我們一起爬到瀑布上麵去看看上麵的風景好不好?”楊賢這才有了笑容,和楊白露一起道好。
此後數日,趁著秋意正濃,三人每日都來觀秋潭玩耍。這日三人玩耍了近一個時辰,看看日頭偏西才沿著溪流回府。沿溪草長,一條黃蛇草叢中突然竄出,在茄米拉小腿上咬了一口。茄米拉哎呀叫了一聲。楊賢眼疾手快,一把拽著蛇尾將那三尺之蛇擲出十餘丈外。茄米拉拉起褲管,隻見雪白的小腿上相隔半寸處兩個三角小洞,烏血從小洞汩汩而出。
楊白露驚惶道:“什麽蛇咬的?”楊賢道:“沒看清,米拉,我背你回府,找郎中來看看。”楊白露道:“倘若是毒蛇咬的,切莫動彈,先把毒血擠出才是。”
楊賢道也是。兩人扶茄米拉坐在地下。楊白露解下腰帶讓楊賢綁在茄米拉大腿上。茄米拉有些眩暈,斜靠在楊白露身上,楊賢使勁按壓傷處兩端往傷口推擠,傷口處淌出兩股烏血。楊賢反複推擠,茄米拉漸漸眼已迷離,道:“我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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