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四十七）

我帶燕子就近去了家粵菜餐館，點了三個菜，薑蔥大蟹清平雞和蠔油芥蘭。我說我沒大師兄二師兄混得那麽好，請客動輒七八個菜，你就將就點了啦。燕子道還不多啊？恐怕吃不完呢，下次你請我吃抄手就行，然後輕拍我挨打的那半邊臉沒受傷處，調侃道其實你的臉已經腫了，不需要再打腫臉充胖子。我拉下臉指責道這還不得都怪你，你早來兩分鍾我還會挨打嗎？燕子一本正經反駁說我倒覺得我應該再晚到兩分鍾，沒準你右邊臉也挨一拳，這樣看起來至少左右對稱，說完高興得笑個不停。而我隻能望著她無奈而又快樂地笑了。

飯間燕子問最近有點小灣姐的音訊了嗎？我搖搖頭。燕子道要不你還是回四川吧？我說我答應父母，三年為期。三年還找不到小灣就回四川。現在已經過了一年，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有點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在深圳。

燕子略一沉吟道不在深圳也很有可能。你將來回四川打算去哪兒？成都重慶還是老家？還打不打算再讀研究生？我說我早就喪失讀書的動力。去哪兒還沒認真想過，到時再說。你畢業後打算接著讀研？燕子搖搖頭說不想讀了，刑偵這行經驗比純理論更重要，理論可以自己慢慢學，經驗一定得積累。畢業了回四川，離家近一點。我說你幹脆也去重慶。重慶離家不算遠，李濤在那兒當官，分配上沒準可以幫你點忙。燕子驕傲道我才不需要他幫忙，抬眼看見我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哼，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以為我象你一樣，我才沒那麽沒出息。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接口。燕子明亮的眼睛在我臉上轉了轉說好了，算你是個癡情種子行不？我也就是希望你早點振作起來。咦，怎麽有個女孩老往我們這邊看，你認識她嗎？我順著她的目光轉頭看去，相隔三四桌的地方，坐著兩個青年女子。麵朝向我們望來的那個女子依稀有點麵熟，我仔細想了想，想起是左薇，不禁笑了。

燕子道你笑什麽？我把認識左薇經曆告訴她。燕子一付明察秋毫似笑非笑的神態，說師弟你英雄救美還不夠，還擺酷哄得人家美女團團轉，裝神秘擺酷啊？我說你覺得她漂亮嗎？燕子看了看說漂亮也許算不上，不過看起來蠻順眼，清秀優雅，挺有書香門第的氣質。一頭長發和小灣姐梳得一樣，天然去雕飾，遠遠過去咋一看有那麽兩分象小灣姐。喂，人家找你來了。

左薇走到我們桌邊嗨了聲。燕子說你好。左薇一笑說不打攪你們吧。燕子瞥我一眼笑道當然不。左薇麵朝我道流氓，好久不見。有燕子在麵前，我不好裝腔作勢，便說這麽巧，你也在這兒吃飯？左薇說她到同事家去玩，她同事請她在這吃飯。

我指著燕子說這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剛好到深圳來。左薇驚訝道小玩到大的朋友？她看起來比你小很多呢，還象是個在校的大學生，啊，還是公安大學的。她看見了燕子胸前的校徽。燕子奇道你以為林躍有多大？左薇看了我一眼說林躍？有二十七八了吧。燕子說他告訴你的吧，你別聽他瞎說，他才剛滿二十三呢。

左薇錯愕地望著我。我說她逗你，你別信，我今年三十。燕子叫道林躍，有點生氣的模樣。我惹不起燕子，隻好說算我瞎說，行了嗎？左薇笑了，說怪不得當時你叫我不要看走眼，我還真看走眼了。你們慢慢吃，我們吃完了，後會有期，Bye。她揚揚手，婷婷嫋嫋地離去。

左薇走遠後我半真半假埋怨燕子說你戳穿我幹嘛？燕子反駁道你沒事騙人家女孩子幹嘛？她看起來為人應該不錯。什麽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明明是我師弟也不敢說。記住啊，我在女孩麵前給你麵子，沒叫你師弟。你看她剛才吃驚的樣子，要是知道你是我師弟肯定眼珠都要掉下來。

第二天是星期五，我本想請一天假陪她。燕子不同意。我上班臨走前再三叮囑燕子千萬要小心，別隨便開門。如果有人敲門千萬別開，一定先要從貓眼裏看清楚是誰再決定開不開門。燕子推我出門，一邊道你怎麽變得這麽婆媽？這不是我昨天教訓你的嗎？你倒反過來教育起我來了。

一下班我就趕回去。燕子正站在餐桌邊包餃子，見我開門抬頭一笑說回來了。我內急，直奔衛生間說我去一下衛生間。剛到衛生間門口，燕子叫了聲等一下，旋風般跑過來搶先進了衛生間，從橫掛衛生間的竹竿上收起換洗後清洗的衣物和胸罩。她手上還沾著麵粉，隻好用手指勾下夾在掖下。我哈哈笑了，笑得很快暢。燕子微紅了臉，佯嗔道不許笑。

從衛生間出來，我臉上依然掛著笑意。燕子臉更紅了，揚起沾滿麵粉的手跺腳羞惱道叫你不準笑，再笑我就打人了！燕子少女般的羞赧讓我心裏一動。印象中的小師兄的聰明睿智頑皮，眼前的她眉眼之間忽然間多了一份掩蓋不住少女動人的嫵媚，不知將來誰那麽有福氣擁有這個天使般陽光燦爛的女孩？我心裏竟然飄過一絲嫉意，轉念間又感到一絲幸運。倘若她當初真的和李濤好，怎麽可能暑假到深圳來探望我，而我又怎可能在生死關頭，因為她的出現而逢凶化吉幾乎毫發無傷，在這灰暗的日子裏感受舊時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