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帆霎時心如響鼓重錘,砰砰狂跳幾欲蹦出胸口,條件反射地縮小窗口回頭看去,確信方佳不在機房才略鬆口氣,心虛地重新打開窗口讀郵件。陽子說她秋季入學,現在周末還會到餐館打工,等到今天才給他發Email是因為她想考驗自己能否做到三個月不和他聯係,還有三天就到三個月期限,她實在忍不住了就試著發了這個Email。如果你收到又方便的話,以後就用Email聯係。
陽子的Email不過五六行,陸帆反複讀了三四遍才關閉窗口,心神不寧地調出程序調試,一邊調試一邊糾結回不回陽子郵件。理智告訴他不該回郵件,現在已經和方佳言歸於好恩愛如昔,和陽子這樣拖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對誰都不好。但如果不回郵件,陽子肯定會傷心,沒準這個癡情的傻小丫頭現在就坐在電腦邊等自己的回複。自己是始作俑者,現在自己又感幸福了,卻害得人家苦苦相思。陸帆心裏歎口氣,止不住地難受。他知道自己最終十有八九會回郵件。果不其然,調試完程序,他還是回了封短潔的郵件,祝賀她入學並簡單地介紹了自己這學期的情況。他給自己設了個底線,隻朋友般地談事情而不涉及感情,希望時間把一切衝淡。隻有心理上設了底線他才能保持聯係的同時自我安慰,減少一些對方佳的愧疚。
這一天起,陸帆每天打開電腦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是否有陽子的電子郵件。兩人每天都至少通兩到三次電子郵件。因為方佳知道他Email賬號密碼,陸帆每次一讀完就立即刪除。雖然郵件裏基本聊的隻是日常生活學習中發生的小事,依然還是不免提心吊膽擔心方佳讀到。他心裏清楚,方佳絕對不會容忍自己和陽子私下保持聯係,倘若被她無意中發現可就死定了,躊躇幾天最後悄悄改了密碼,在密碼結尾添加個1。他準備好說詞,如果方佳問起為什麽她無法登陸他的賬號便說為了網絡安全而變動。方佳不知道暑假打工他和陽子在一起的事,應該不會想到他和陽子私底下通Email。方佳似乎沒查他的Email,陸帆懸吊著做賊的心也高高提起,緩緩放下,倒是在家勤快不少,殷勤也沒由來地多獻了幾分,很是讓方佳開心。
光陰荏苒,不覺間到了十二月。一天陽子伊妹兒說她患了重感冒,一個人呆在宿舍裏特別想他,懷念那段一起打工的時光,想著想著就流淚。陸帆想象著她病泱泱獨自垂淚的模樣,恨不能飛到Boston她的身邊把她攬在懷裏。想歸想,理智卻隻能讓他把所想壓抑在心底。他這次紐約打工掙的錢沒有全部存銀行,偷偷保留了兩百塊。陸帆給陽子買了張祝福卡,裏麵夾了一張百元的現金,叮囑她買些營養品補身體。陽子接到卡時已經是四天後,立即回E說讓陸帆打電話到她宿舍。她會整天在宿舍等,直到他打電話為止。
陸帆心知打電話比通Email又進一步,越陷越深,卻又不忍心讓病中的她失望。他不敢用家裏電話打,開車到學校外麥當勞外麵的公用電話撥過去。電話剛一撥通陽子就叫道是你嗎?帆?陸帆驚訝道你怎麽知道是我。陽子道我有第六感覺,我真高興又聽到你的聲音。
能再度聽到陽子悅耳的聲音對他何嚐不是喜悅?陸帆心情複雜道我也是。陽子道謝謝你的卡和錢,你不應該寄錢給我。你比我需要錢。陸帆道我所能做的隻有這些了。陽子,我在麥當勞外用的是付費電話,身上沒有多的硬幣,不能講太久,你保重。陽子說你告訴我電話號碼,我給你撥過去。陸帆心知不妥,仍然告訴了她。陽子把電話撥過來說帆,我想轉學到你們學校。我保證不打攪你和你的妻子的生活,我隻要能遠遠地看見你就好。陸帆不由叫了起來No。陽子電話那頭幽幽道你不想見我嗎?
倘若僅僅是見一麵,陸帆當然願意。但是陽子的目的很明確,轉學後果絕對不會那麽簡單。陸帆說我一年或者一年半就會畢業,到時打算去Boston找工作。陽子興奮道你保證。陸帆道我保證。兩人足足聊了二十分鍾才在陸帆的堅持下掛了電話。
陸帆剛放下電話轉過身,不知何時一輛紅色豐田的Celica在他旁邊停了下來,駕駛位的年輕女孩朝著他笑意盈盈,居然是劉薇。劉薇下了車,道這麽巧?這麽天寒地凍的你怎麽在這用公用電話?陸帆不知她是否聽見他講英文,含糊道有點急事。劉薇頭向麥當勞一偏說吃飯沒?一起去麥當勞吃個午餐吧? 陸帆道家裏還有昨晚的剩菜。劉薇道我請你。陸帆道還是算了,不過你的好意心領了。劉薇道你不會是怕老婆生氣吧?陸帆顯得很是詫異道你怎麽知道?劉薇道有那麽漂亮能幹的老婆,哪個男的不當妻管嚴?陸帆順勢承認他是十足的妻管嚴。
劉薇以前沒正眼看過班上的中國男生,自從陸帆的表演引起她的注意後,不由也留意了下班裏的其他幾個中國人,還是陸帆看上去順眼。不僅長得最好而且像還她前男朋友一樣能彈會唱,雖然沒她前男友那麽優秀,卻比他更隨和善解人意,出國這些年所遇人中似乎隻有他能理解自己。由於學習上基本上是劉薇幫助陸帆,劉薇心理上多多少少保持著優越感。劉薇住家離學校有一段距離,下課就回家,和留學生圈子沒什麽交集。她知道陸帆結了婚,妻子也在學校讀書。陸帆很少跟她提起妻子,但不知為什麽,劉薇良好的自我感覺中陸帆的妻子多半也就是普通愛讀書的女性,無法與自己相比。怎麽也沒想到方佳的容顏氣質完全在自己之上,她錯愕震驚,甚至有些沮喪,同時更加深了對陸帆的好奇,甚至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她本來對陸帆沒有什麽想法,那天後卻情不自禁有種接近他的欲望,而他,卻開始有意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