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考研成了兩人間彼此忌諱的心病。兩人不鹹不淡地維持著通信。暑假方佳到成都探望陸帆,第二天和同係畢業的幾個同學一起聚餐,聚餐後又到單位娛樂室唱卡拉OK。楊曉和陸帆沒有直接講過一句話,但方佳以女性天生的直覺感覺到楊曉和陸帆之間似乎有一種難以察覺眼神的交流,這讓她感到不安,莫非這才是陸帆不能專心考研的真正原因?
聚會後陸帆騎車帶方佳回家,路上方佳不經意似道:“看起來你和楊曉不再彼此敵視了嘛。”
陸帆心生警惕,表麵上雲淡風輕:“大家就普通同事。一個單位,低頭不見抬頭見。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不也叫我心胸寬廣點別老是對她氣洶洶?”
既然已經化解了敵視,還用得著刻意當著自己麵不說話?分明是欲蓋彌彰!方佳心情沉了下來,不動聲色道:“是嗎?你怎麽沒告訴我?”
陸帆打哈哈道:“怕你想太多。”
方佳哼了聲,好久,沉著臉自言自語道:“難怪。”
陸帆心虛道:“難怪什麽?”
方佳說:“難怪你沒有心思考研!”
陸帆急了:“這跟考研有什麽關係?你別瞎想了,我和楊曉之間絕對沒有什麽!”
方佳叫了聲停車。陸帆刹住車。方佳跳下車,站在他麵前說:“陸帆,我們既然相愛,就應該相互坦誠,相互信任。如果彼此隱瞞,還有什麽意義?”
陸帆不滿道:“你什麽意思?我和楊曉也就是偶爾講講話而已。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上綱上線?”
方佳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大驚小怪上綱上線?好,你告訴我,你考研到底考了多少分?”
陸帆驚訝地看著她。方佳的目光清澈而明亮。陸帆喃喃道:“我不告訴你了嗎?”
方佳道:“你到現在還想騙我?”
陸帆頭腦一嗡,道:“是劉慧告訴你的?馬軍這個兔崽子,我叫他別給劉慧講。”
方佳道:“你不要冤枉人家。自己不老實,還要疑神疑鬼。是我自己到係裏去問的。你可以告訴馬軍,卻騙我。在你眼裏我還不如馬軍!”
陸帆自知理屈,索性破罐破摔,說:“你要這樣理解我也沒辦法!”
沉默了片刻,方佳緩和了語氣道:“那你明年還打算考研嗎?”
陸帆生硬道:“上次單位本來就不同意考。最後還是托了人總算私下答應。再考,恐怕隻有辭職。”
方佳堅定道:“那你就辭職,到北京去。我幫你找地方住,我陪你準備考試!”
陸帆道:“到北京吃什麽?我都這麽大了還要靠父母養?”
方佳道:“你隻是暫時向父母借點錢,以後工作了再還就是。我們可以今晚跟你爸媽談談,聽聽他們的意見。”她相信陸帆的父母一定會支持陸帆讀研,她肯定能贏得長輩的支持。
陸帆當然清楚父母意願,但他實在不願意辭職,隻好說:“過幾天再說吧。辭職不是一件小事,總要給我時間考慮。”
方佳在陸帆家住了兩個星期。陸帆白天上班,方佳呆在家裏無事可做,心情又不好,連讀書逛街都沒有心情。兩人各懷心思,多了一份客氣的生分,遠遠沒有預期中久別重逢應有的快樂和親密。陸帆拖著不跟父母商量辭職的事,直到方佳走的前一天還說沒考慮好。他給方佳買了成都至長沙的機票。兩人幾乎一路無語抵達機場,換了登機牌走向安檢處。
安檢排隊處方佳站住了,抬眼望著陸帆眼眶漸漸紅了,好一會輕輕說了聲再見,飛快地轉身去。她不想讓陸帆看見自己掉眼淚。陸帆清楚一切錯都錯在自己,卻一直強硬不肯承認,看她紅紅的眼眶,再也無法無動於衷。他扳過她身子緊緊抱住了,低聲道對不起。方佳說你知道就好,悄悄地抹去泛上眼角的淚珠。
陸帆送走方佳,想著她在機場傷心的表情,回到單位依然情緒低落。晚上和同事唱卡拉OK,陸帆無精打采地聽著。蔡斌打趣道怎麽女朋友走還不到一天就想成這樣?陸帆自嘲地笑笑懶得理他。陸帆懶散地往椅背上一靠,恰巧接觸到楊曉關注的目光。陸帆腦子裏又冒過那個念頭,如果真和方佳分手,他和楊曉有可能破鏡重圓嗎?也許方佳一回到長沙就寫信提出分手吧?一想到方佳可能提出分手,陸帆的心又沉重起來。
方佳走後第二天,陸帆終於把方佳要他辭職考研的事告訴父母。陸瀟讚歎方佳做事有破釜沉舟的幹脆果斷,激勵陸帆背水一戰。江碧華卻擔心一旦考研再失敗怎麽辦。父母截然不同的態度,讓陸帆更加拿不定主意。
方佳成都之行傷透了心。她去成都前一路憧憬著重溫舊時的快樂,給冷卻下來的感情增溫,同時準備著說詞,期待說服陸帆辭職考研。一年的別離,她以為見麵的當天陸帆就會給她擁抱甚至親吻,不料見麵後陸帆隻是微笑著接過包說一路上還順利吧,一路上連手都未牽。她自我解釋那隻是因為一年不見所引起的生分,然而接連幾日單獨相處依然如此,沒有任何緊密的擁抱,偶爾的親吻似乎也是蜻蜓點水,點到為止。她渴望了一年的耳鬢廝磨肌膚之親落了空。矜持使方佳寧可自己內心難受也不願再主動。楊曉和陸帆之間的默契讓她心生警覺。陸帆變了,變得讓她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