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我還在xxx廠混飯吃。洪波和楊巧大二沒結束就斷了。這小子一畢業就脫離了我們的專業,做起服裝生意。也就一年多已經讓他有點小款的氣派,把生意從街頭搬進了有空調的房間。這一年多裏,一個高中同學看中一個商機,邀我倒騰了些過氣蘋果電腦到偏遠地區縣鎮中學。學校的人以為淘到寶,其實是我們淘到錢。我分了差不多有十萬,幾乎等於我當時在xxx廠工作二十年的工資。洪波看不慣我的十萬在銀行裏賺些蠅頭小利,時不時和謝雨來廠裏煩我勸我和他一起開間音樂酒吧。三十萬,隻要三十萬我們就可以開了,他晃著三個手指,仿佛三塊錢就賺回三大錠金子似的興奮。
我對洪波開酒吧的想法口頭上一向是很支持的。雖然他現在是在空調房裏,優雅的音樂聲中討價還價,但終究討價還價本身有音無樂,有點埋沒音樂天才。我曾好心地建議他拖根凳子坐在商店門口,浪漫地深情地瀟灑地著彈吉以吸引漂亮妹妹來買服裝。我甚至幫他想好了,把貓王的love metender的歌詞love me tender, love more,never let me go改成“快來買衣服,多買一點,你買得都不想走”以供他以阿凡提大叔的腔調吟唱。好心沒好報,被他撲上來一陣痛扁,說我竟敢褻瀆他的音樂。開酒吧固然是好主意,可是我這錢也來之不易。且不說那倒騰電腦的商機就象某首歌唱的那樣這樣的日子從此不再有,我還多多少少昧了些良心才賺來的,我容易嗎?
看在大家都是哥們份上,我答應出一個指頭。他高興得兩眼發光:“十萬?”他款爺一個指頭值十萬,我算老幾?不值錢。我搖頭,他的臉色沉了下來:“一萬?”我想說一百,給你開業時送個大花籃,又擔心害他得心髒病,英年早逝,轉念再想到身上這件外套還是分文不花從他那服裝店搶來的,柔腸寸斷之後斬釘截鐵地說一千。洪波氣得臉都綠了。謝雨一旁笑得前呼後仰。我慨然地拍著他的肩道:“當哥們讚助你的,不占股份,幫你買幾張椅子台子什麽的。夠意思了吧,我在廠裏兩個月不吃不喝還沒掙到這個數!”洪波憤然甩開我的手,大罵葛朗台拖著謝雨憤然走了。
謝雨北外畢業後回蓉在一家公司對外合同部工作。她喜歡看她表哥被我氣得怒氣衝衝的樣子。每次洪波在我這碰釘子她都顯得特別開心,以致於我覺得她跟洪波來廠不是來看我而是純粹是來尋開心。幾次後她也露出狐狸尾巴,她也希望我入股音樂酒吧。她說如果我肯入資六萬,她可以從家裏弄出十萬,加上洪波十四萬,就可以開張大吉了。我不明白她定出的出資比例意圖所在。謝雨說不能讓洪波占大半股份,由洪波作主經營非關門不可,洪波太意氣用事。我說洪波服裝店經營得相當不錯。謝雨說那可不一樣,音樂酒吧魚龍混雜,幾個漂亮妹妹把洪波一哄,洪波肯定找不到北。我們不一樣。呆鳥你意誌堅定,謝雨我頭腦清晰,加上洪波一把破吉他引誘白癡追星族,三強聯手,定有一番作為。而且呆鳥你知道的,我們認識了五年,你和我表哥有什麽衝突,我一向是站在你這邊,是不是?謝雨舌燦蓮花,一席話讓我對她刮目相看。被她這麽又哄又騙,我終於決定把我的養老金提前支出。
洪波原沒想到她的表妹也是一小款妹。第一次股東寢室會議就打算把我踢出去,說他去想辦法湊十八萬,謝雨出十二萬,免得我錢出得心不甘情不願。我本來就是迫於友情入股,心裏已把這筆錢當打水漂了。聽他一說,樂得六萬在銀行安全地生雞下蛋,當場謝了他。謝雨不同意,說一來沒那麽多錢,二來就是有錢也隻有呆鳥入股了她才入股。園桌會議最終結果是大家朋友入股,五年內股份可以增不可以撤,同舟共濟,除非三人一致同意公司解散。洪波結束服裝生意,謝雨辭職,兩人全職經營音樂酒吧,盈利之前隻領取生活基本費。我接著在xxx廠騙國家工錢。如果酒吧倒閉,我負責提供二人稀飯下泡菜。職位:洪波音樂總監,謝雨總經理,而我,隻需要懂事而已,當個不用心的董事長。
我覺得我的股份最少,當董事長名不正言不順,更怕他們三天兩頭地逼我請假去做事,便謙虛地請辭,掛個董事的空頭銜就行。謝雨製止了我,說董事長是選舉出來的,不一定是最大單一股東,我把我的票投給你,表哥你呢?洪波白了她一眼說呆鳥是我鐵哥們,我當然投給他。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幹得不好,小心我們把你的總經理烏紗帽給摘了。幾句話就表明我屬於他的陣營。於是在全體股東的鼓掌聲裏我榮任董事長。
商業上諸如注冊,找場地等等具體事務就洪波和謝雨去跑。等到要裝修,發現錢不夠了,每人再湊了兩萬。我看兩人一臉疲憊的樣子,不好抱怨他們預算不周。洪波歎氣說他和謝雨都不僅彈盡糧絕,還求爹爹告奶奶欠了一屁股債,就你小子還有他媽兩萬存銀行,語氣裏充滿了貧苦大眾對地主老財的不憤。謝雨對他說你放心,以後要是還缺錢,呆鳥會把那兩萬拿出來的,是不呆鳥?一唱一和擠兌我。擠兌到這個份上,我幹脆大義凜然地說這兩萬就是儲蓄金,酒吧開倒閉了就用這兩萬來養活你們。話音剛落,就被兩人按住一頓暴打。什麽世道?肯白養兩家夥還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