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 （九）

 香酥園店麵很小，就三張桌子。我選了最裏麵的一張桌，要了四兩排骨和兩個雪糕。從蘇可那裏，我了解到馬雅家是法院的，和蘇可家距離很近，兩人從一年級起就一起上下學。蘇可是獨生女，馬雅家裏還有一個姐姐讀初中。馬雅是學校裏跳舞跳得最好的女孩。她的理想就是中央舞蹈學院。蘇可問我一中重點班難不難學，聽說上了一中重點班考大學就沒問題啦。我給她吹噓了一下，見蘇可滿是崇敬的眼神便說蘇可，你長大了就到我們一中。蘇可有點害羞地笑了笑，說我數學不好。我說沒關係，以後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她脫口而出呆鳥。我一愣，還從沒小孩叫我呆鳥的。她意識自己說錯了話，小臉漲紅了，說對不起。我說沒事，我的朋友都叫我呆鳥。不過我比你大那麽多，你不嫌棄，叫我呆鳥哥？她不好意思地抿著嘴搖搖頭。她害羞的神情非常可愛，跟這個可愛的小女孩聊天真是一件挺開心的事。

 蘇可告訴我馬雅情況後，我的好奇心得到滿足。我把讖語擲之腦後，不再有去找馬雅的願望。老媽病好後，我又恢複在校晚餐，餐後踢球。有一天剛石頭剪刀布點兵點將分成兩撥，遠遠看見馬雅和蘇可走來，向人打聽什麽。我猜想是找我，看看無處躲避，趁著劉爽不在，趕緊迎過去，想快快把她們打發走。馬雅高興地叫了聲呆鳥。我告訴她部隊要調動，表演的事取消了。馬雅有些遺憾，但對逛我們的校園有興致。我不敢陪她們逛，說跟同學在踢球。她說你玩你的，我們自己逛。就那麽大點校園，逛不到七八分鍾就又回到操場，看我們踢球。我進了一個球就聽見馬雅鼓掌叫好，然後時不時聽她大叫呆鳥加油！班上的女生都奇怪地看著她。有個哥們兒也問我那是誰呀，我裝作沒聽見，心裏叫道劉爽，今天你千萬不要來看踢球。

 然而事物發展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不一會兒就見劉爽和一個女生邊聊著走了過來。劉爽不多久便留意到馬雅的激情，皺眉看了她幾次。她每看一次我的心就緊一下。我們一般踢一個小時，而劉爽和大多數女生一樣，通常隻會看半個多小時，還沒結束就回教室。這次她卻一直看到結束。我不住地暗暗叫苦。

 球賽一結束馬雅就跑了過來，興奮地說呆鳥，想不到你球踢得這麽好。我說一般般吧，天很晚了，你們該回家了。我瞟了遠處劉爽一眼。劉爽望著我，臉上沒有常見的笑意，轉身走了。我送馬雅蘇可出學校，馬雅說以後有空還會來看我踢球。我說你別再來了，專心學習。一路上馬雅說笑個不停，我聽得心不在焉，隻想著怎麽給劉爽解釋。校門口，馬雅大聲說再見。蘇可也說了句呆鳥哥再見。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一個多小時來唯一的一句話。我勉強笑了笑代替開口，儲蓄著精力準備給劉爽解釋。

回到教室，如我所料，劉爽臉色果然不好，也不怎麽不搭理我。我悄悄塞了張紙條給她：課間休息校門口見。課間時劉爽遠遠跟了我走出校門，我拐進一個小巷，等她過來。劉爽過來了，我們對視了幾秒鍾。劉爽撇開頭，對著牆說有什麽要說的快說吧，一會兒就要上課。

一節課裏我杜撰了的幾種方案，諸如馬雅是我新到的遠親或是馬雅是我們醫院子弟。但這些謊言時間長了終究會露出破綻。我選擇了最安全的一種說法：我前幾天騎車回家時不小心把馬雅撞倒了，就這麽認識的馬雅。人家還是個小學生，隻是個頭高一點看起來有點象初中生。不信我可以發誓我跟她沒其他任何關係。劉爽撅撅嘴說誰要你發誓了。我鄭重道我還是要發個誓，我呆鳥今生若做了對不起劉爽的事，就從大橋中心跳下去。劉爽有些感動，說那她也發個誓，要是劉爽背叛了呆鳥，也從大橋中間跳下去。她說得非常堅定。我們相視一笑誤會冰釋。劉爽說快走吧，要上課了。為了防止別人看見我們一起，我讓她先回去，我遠遠地跟在後麵。

 第二天中午剛放學，班主任讓我到她辦公室。她先表揚我最近成績有所提高，現在高二快結束了，要趕緊再抓緊，然後話鋒一轉說昨晚有同學看見你和劉爽晚自習課間一起溜出學校，有沒有這回事？

 她的回馬槍殺得突然，我頓時懞了，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應對。她嚴肅地問我和劉爽是不是在談戀愛。我定了定心神說沒有談，是我喜歡劉爽，約她出去，劉爽不答應，說現在隻想專心學習不考慮其它的事。班主任眼鏡片後的目光將信將疑，說早就有同學反映你和劉爽好。我說您說過談戀愛會影響學習，您看我成績見長，不可能談啊。班主任脫口說那也不一定，立即意識到話不該這麽講，改口說你們年紀輕輕，處理不好會影響學習。鑒於目前狀況，她決定把劉爽座位調前兩排。

 我一離開辦公室，午飯也顧不上吃就到劉爽上學的路上攔截她。劉爽見班主任剛一放學就來者不善地把我單獨叫走，心裏七上八下，吃了午飯就返校。一聽我說昨晚的事給人打報告了，劉爽的臉都白了。我告訴她經過。聽到她的座位要調開，劉爽唇角動了動卻沒出聲，沉著臉盯著前方的地麵。我本來就非常難過，她的樣子讓我更加難受。我恨我自已怎麽那麽糊塗去找馬雅，徒惹事端，更恨自己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告訴她讖語的真相，現在想說都不敢說出口。劉爽沉默一會兒說她去找班主任，再解釋一下，希望不要調位子。我說不可能了，我已經承認我喜歡你。她不可能還讓我們坐一起。也不知是他媽的哪個龜兒子告的密，知道了非掐死他不可。劉爽看我咬呀切齒的樣子，說我和你一起去掐。那同仇敵愾的氣氛，不禁兩人都笑了，雖然笑得苦澀。

   下午一回校，班主任宣布了調動。大約是不願把事做得太明顯，共調換了四桌。眼睜睜看著劉爽費力搬著桌子，顧不得眾目睽睽，我忍不住站起來幫她搬桌子。因為心情煩躁，接連幾天我都回家晚飯沒有踢球。一起踢球的同學說那兩個小女生又來了一次，我沒放在心裏。我是再也不想見馬雅了。

[五弟五哥]

少男少女，愛上了，那就是紙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