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 （十三）

高考預考，劉爽出人意料地考出全班第一的成績，一分之差擊敗了人稱東方不敗的王觀音。我也破天荒地考了個二十名。我們都信心大振，對未來充滿希望。星期六學校畢業班級篝火晚會，每一班點燃一堆篝火圍成一圈。那時風氣保守，舞會剛開始沒有幾個男生有膽量約女生跳舞，結果隻一對男生和一對女生在圈子裏麵跳。

劉爽坐在我的斜對麵。她望向我，含著笑意，篝火在她的眼裏熠熠閃動。有了考試成績的壯膽，我躊躇再三，終於鼓足勇氣走向劉爽，感覺似乎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每一步都走得那麽艱難，似乎用盡我一生的勇氣才走到她麵前。我一緊張，哆哆嗦嗦道：“劉爽，你請我跳個舞好嗎？”劉爽周圍的女生忍不住竊竊而笑。我話一出口就醒悟到說錯了，當著劉爽麵在這麽多女生麵前丟臉，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劉爽笑吟吟站起來，伸出手落落大方道：“好，我請你跳。”

我笨拙地和她跳起來，但覺四肢僵硬，緊張得腿幾乎發抖。劉爽輕輕道：“謝謝你來請我。呆鳥，你今天非常勇敢。”

她的鼓勵使我放鬆了一些。我問班主任是不是目光如炬盯著我們，我都沒膽朝她那個方向看。劉爽看了一眼笑著說：“是，我們跳我們的，不用理她。”

 經我們這一開頭，有點膽子的男生也開始請女生共舞。我一連和劉爽跳了兩曲。終究是心虛，我在第二曲快結束時說下一曲把你讓給別人，否則班主任保不準又要找麻煩。劉爽說行，但你不能請別的女生跳。我說你要霸占我？劉爽頑皮笑道偏要霸占你。誰叫你要做我的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五個字讓我如飲甘露，我心甘情願被她霸占，接下幾曲把自己分給了李老栓等男生。劉爽沒有拒絕其他男生的邀請，但她的目光時不時追尋著我，一如我的目光追尋著她。我非但不妒嫉她和其它男生一起，反而感覺到沁滿胸懷的甜蜜。他們可以和劉爽跳舞，但隻有我，呆鳥，是她的男朋友！班主任宣布最後一曲時，我走向她。不想黑子近水樓台，先走到她麵前。我失望地望著她，卻見劉爽微笑著對黑子說了兩句，又指指我。黑子回頭看我一眼走開了。我喜出望外，趕緊幾步上去。

最後一曲是友誼地久天長。在悠揚的音樂聲中，劉爽望著我，目光俏皮而溫柔。我臉有些熱，眼光有些慌亂。劉爽又捉狹我：“呆鳥，你還怕羞。”

我呐呐道：“我不怕，隻是不習慣，但是，但是還是很喜歡的。”

劉爽不禁莞爾：“傻呆鳥。你知道嗎，你害羞的樣子很可愛。”

   “我愛你。” 我輕快地說，如蜻蜓掠過水麵。

 劉爽眼波流動，輕聲道：“我以為我不象個小女人一樣追問你，你就永遠不會主動說這三個字。”

   “我愛你。”我凝視著她的雙眼，清清楚楚地說。

    “我也愛你。”她微微笑著輕輕地說，輕柔如春風裏的歎息。

 那一刹那，音樂仿佛僅僅是為我們獨奏。在那十八歲的夏夜裏，天長地久。

 

 星期一，沒有通過預考的同學不必再去上學準備高考。非重點班的同學絕大多數從此消失。我所在的重點班全部通過預考。劉爽早上沒有來，我問常與劉爽同路的楊雪，楊雪說早上沒見到她。下午我進教室時，劉爽已經來了，臉色不太好。同桌問她，她說早上有些頭暈。我走過去問你沒事吧？劉爽勉強笑了笑說昨晚沒睡好，沒事。

 臨近高考，班主任宣布晚自習取消，給學生多一點時間自由準備。放學時，劉爽神情依舊不佳，我對劉爽說我陪你一起回去。劉爽搖搖頭說還是抓緊時間複習吧。看著她忽見憔悴的臉色，我擔憂道不要精神壓力太大了，是不是第一不重要，身體健康永遠是最重要的。劉爽微微笑了笑說知道了呆鳥，你現在越來越婆婆媽媽了。

 篝火晚會後，我猜我和劉爽的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班主任沒找我們的麻煩，讓我的膽子大了很多。大學申請誌願填好後我給劉爽過目。劉爽看著我的誌願表出了神。我說你的呢？劉爽說已經交了，就按我們預先定填的，除了第一自願，其餘的和我的一樣，都是北京院校。不過我們都要爭取被第一自願錄取。

高考前最後一個星期停課，回家自習。許多同學都結伴複習。我問劉爽要不要一起學，可以到我們家，我爸媽肯定不會反對。劉爽猶豫了一下，笑道跟你一起學，搞不好兩個都落榜。我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單獨一起，近在咫尺，伊人相伴，隻怕我寧可看她更多勝過看書。我戀戀不舍地說：“好吧，不過就要一個星期見不到麵了。”

劉爽凝望了我好一會，柔聲說：“就一個星期，忍忍好嗎？呆鳥，我們的未來就在此一舉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我挺直了胸膛說，充滿了自信。

 劉爽望著我，眼睛竟然漸漸濕潤了。她輕輕拉住了我的手說：“呆鳥，我們以後一起去北京。”

       

[五弟五哥]

努力啊，最後的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