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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的聲音,X老師,你一定是位漂亮的好老師。”當我第二次帶文學社團的學生走進盲童學校做義工時,那個26歲的會拉小提琴的女生琳就這樣對我說。
在盲童學校,學生的分班是以進入盲校的日期算起,所以,同一年級中,就有很多不同的年齡的學生。琳是這個班最年長的,也許也是全校最年長的。
麵對盲童,我是不敢正視的,尤其是有微弱視線的人。如果他們全盲,那表情很平靜,有的裝了假眼,有的凹著眼窩;但如果是半盲,那神情就可怕了,他會扭著脖子歪著腦袋尋找能夠看清的角度,所以樣子是有些怕怕的。
琳的眼睛裏不知道按了什麽眼球,反正很黑很大很亮當然也很假。對著她,似乎她一直驚恐著看我。但我不能流露任何不適的語氣。盲人的聽覺是異常敏銳的。
“老師,你能不能到我家來玩玩呀。我太喜歡你了。”
對於弱勢群體的要求,本能地,我們誰都不忍拒絕,況且我對琳的生活也有些好奇。我從來沒有走進過一個盲人的家,我想豐富我筆下的內容。於是我答應了,並在一個周末,走進了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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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才21歲,雖然琳叫著我老師,而事實上她是個姐姐。來到琳坐落在市中心婦女用品商店後麵的豪華大樓時,我強烈地感到:這是一個有錢人的家。不幸的琳怎麽失明了,不然她會享有多麽美好的生活啊。
“叮咚。”按了門鈴,我想象著我可以和琳像兩個小姐妹般的聊天親熱說笑。
“X老師,你來了。”開門的是熟悉地摸索著的琳,她沒有用盲棍,正如所有盲童學校的孩子一樣,他們誰都不用盲棍,卻對環境非常熟悉,連泡開水也自己來。
琳熱情地把我迎了進去。我看到了是一個寬敞無比的大廳,廳裏,是電視上蔣介石開會時用的長條型光亮的桌子和四根如電線杆般粗的柱子。牆壁上懸掛的是我不知名的深褐色的油畫,氣氛顯得凝重。從客廳到餐廳,是有台階的。哦,20多年前,這個廳應該是幾家人家的住宅麵積總和吧。我覺得我走進了一個宮殿。表情一定僵硬了。我沒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開朗,但有劉姥姥同樣的心態。一時間,我不知所措 。
“老師請坐。這是我的爸爸媽媽,妹妹弟弟。”
琳熱情地招呼著我,我看到客廳的兩邊站著四個人。那個被叫妹妹的,和我打了聲招呼,很快上樓,忙自己的了。琳告訴我:她的妹妹明天就要飛美國留學了。學的是醫科。
那年頭,多少人在艱難地尋找著出國的擔保。我的如今發跡的幹著上億工程的表弟曾經就催逼著他爸爸(我舅舅),盡力發掘海外關係,以圓他的出國夢。而琳的親戚卻全在美國,她父母也將移民美國。這是個多麽招人羨慕的家庭啊。
不知道渾身不自在的我在琳的家坐了多久,又說了些什麽。反正琳的父母就像今天的韓劇裏的公公婆婆那樣遠遠地“審視”著我,客套地應和著。待我要告辭時,她的父母終於發話了:“你去送送X老師吧。”
這個“你”,就是一直閑在邊上沉默著的琳的老實巴交的弟弟宇。
啊,讓一個男生送我,哪有必要?我盡力推辭,但宇還是跟著我出門了。於是,繁華的馬路上就出現了一對青年男女並肩的身影。人們一定以為這是對戀人了,真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楚啊。我希望他早點回去,早點讓我擺脫,我擔心著碰到熟人。
一路上,宇低頭走路,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把我送到車站。
“我可以再約你嗎?”他終於說話,眼睛卻不停地眨著。那頻繁的眨動,不是慌亂,不是虛偽,是習慣。我暗生反感,想到了“猥瑣”這個詞。
“嗯?約我?可以啊。”我以寬厚的老師的身份草草地回答道。然後,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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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久,他打電話到我執教的學校約我了。我可以不赴約嗎?我似乎不能,我也需要把事情弄弄清楚。所以,前往。在一個江邊公園的石凳上,我們坐下。他繼續不說話。
一個比我大三歲的重點大學英文係畢業的男生,怎麽如此內向和不善交談?我努力地打破僵局。
在“問答”式的交談中,我得知,她的姐姐一直很愛他,也為著他的個人問題操心。於是在認識我之後,想試試看這件事,但她姐姐也不知道我長什麽樣,便讓全家人迎接我,為弟弟把關;而那天他父母讓他送我,就是目測合格的暗示,所以,他服從了;他今天約我,就是說明他也對我滿意,所以,他繼續約我,我們可以開始談戀愛了。
天啊,有這樣談戀愛的嗎?太好笑了。談戀愛是由單方麵宣布的嗎?太居高臨下了吧。我想到了他父母站在台階上端,俯視我的表情,不寒而栗。
我不是有錢人的孩子,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豪華高貴的住宅,我也一直想出國,但我的心裏對自我的尊重卻從未動搖過,我有著普通人家女孩子濃濃的公主病。我心裏的愛情,神聖無比,怎麽會湊合!
“哦,對不起,我不能和你談戀愛。”我坦白地告訴他。
“為什麽?”他依然低著頭,搓著雙手。
“因為------”我還沒找到合適的詞語。
“我的妹妹爸爸媽媽出國後,家裏就隻有我和姐姐了。我不想出國,因為我是英文係的,到了國外就是沒有專業的人,是無法生存的。如果我們好,國內的一切就都是我們的了。當然,如果你要出國,我也會努力滿足你。”
嗬,好實在的一個人。我站起身,他也即刻站起。身高與我差不了多少。他繼續不停地眨眼睛,顯得很沒有自信。看著其貌不揚的他,我有些同情。
“很抱歉,我,不想和你談戀愛。”我小心翼翼地表達了我的完整的意思。
“為什麽為什麽?”他的語調終於有所變化。
“反正就是不想呀。”我無法啟齒我的理由。
“是是是---”他突然結巴了。
“是什麽?”難道他明白了我的心思?
“是你有病,不能結婚的嗎?”他突然勇敢抬起來頭來,眼睛也不眨了,盯著我。哦,是他學醫的妹妹讓他懂得女生不要談戀愛就是本身有病嗎?
“噗哧!”我終於笑了出來,還沒有見過這麽好笑的人。
“你要談戀愛結婚生小孩對嗎?那好,我為你介紹一個吧。”空氣變得輕鬆。
“介紹誰呀?”他似乎也自然了很多。
“我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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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把我的一位做夢也想嫁給有錢人的閨蜜介紹給了他,他們約會了幾次後,閨蜜也與他分手了。反正,他沒有再約我,我就不管下文了。
他的母親是我們共同認識的世界冠軍的營養師。我差點高攀啊。真是不識抬舉!
君子是巨蟹座人氏,不知有何說法。
qiqi那個反問問得好。看來不管男人女人,是人大抵都會對對方第一眼的外貌比較看重。
隨著深入了解,女人對這個男人的內涵則看得更重。而永遠長不大的男人仍可能堅持外貌,這時就得從生物學角度去解釋了。
我之所以問了那個唐突的問題,是因為,人都說郎才女貌,女人對外貌可能會遷就些。當然,qiqi那時還不知她弟弟的才氣如何,更不喜歡被挑選。
問好qiqi!
有君子的評論感覺就是不同:溫暖,像師長。你是個EQ多高的人兒。
君子該不是也為處女座,讀文細心,且不容沙子混過。能夠被指正我非常高興。生活中總是我做這種事,認真得惹笑。終於碰到更認真的了。若我當今主編,你就當編審。發現有錯,大筆一揮:不發,再好好檢查檢查。本人隻有灰溜溜服從。豈能讓君子當我的校對?大材小用。而且出問題,也是編審擔肩膀。我喜歡躲在領導後麵。
外貌協會啊?第一眼是,君子對太太的第一眼不也是?深入了解後,會突破。善良和才氣,更重要。不是嗎?
君子用了很粗的動詞,不回應了。
謝謝。
qiqi,冒昧地問一句,你不會是外貌協會的會員吧?嗬嗬。如果她的弟弟是個美男子,qiqi會拒絕嗎?君子知道這是一個幾乎要被煽耳光的問題,qiqi可以不答。
“一個比我大三歲的重點大學英文係畢業的男生,怎麽如此內向和不善交談?我努地打破僵局。”,漏了一個字。
“一個比我大三歲的重點大學英文係畢業的男生,怎麽如此內向和不善交談?我努力地打破僵局。”。 我不能容忍一篇美文佳作表麵有任何瑕疵,嗬嗬。如果有一本雜誌,qiqi是總編,君子是校對,那一定會辦得風生水起。
qiqi的博客園地令君子流連忘返。
這家有錢人一個孩子盲人,一個孩子停地眨眼睛,哎
到底沒有自信還是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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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自信又書呆。有趣的人兒
他繼續不停地眨眼睛,顯得很沒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