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唱

做為一個漂泊的人,以漂泊的心,天馬行空,一路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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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露天電影院

(2011-06-04 21:10:25) 下一個
忽然的就想起了露天電影院。

還記得老家的那個露天電影院是一個磚砌的大院子,建於八十年代中期。銀幕就是一堵刷了白粉的磚牆,而放電影的機房看起來就像是個碉堡,電影就是從那個彷佛機槍射空的眼裏打出來的。


放電影的是個胖子人稱趙胖子,他兒子跟他爹一樣,胖的像個球,那年代胖子是個稀罕物,凡胖子不是廚師就是放電影的,不說有錢肯定少不了油水吃,要不怎麽連趙胖子的女兒都在電影院工作專門賣票呢?趙胖子的兒子小趙胖子那會兒可是孩子們爭搶的“寵物”,不為別的,就是能誑他幾張電影票出來,為這沒少挨揍,小時候的小趙胖子可真是遭了不少罪。


電影院守門的是個折過手臂的漢子,大夥都叫他劉拐子,那家夥特凶惡,逃票者大都吃過他的苦頭。據說曾經當過兵,他的斷臂就是在部隊給廢掉的。

有這個凶神把門,卻逼出了五花八門的逃票法子,最簡單的是翻牆,可那牆足有一丈來高,也不是那麽好翻的,而且牆頭都滿布著冷森森的玻璃茬子,電影院為防逃票可謂用心良苦,連周圍的建築都沒有高過它的,其實逃票的都是小屁孩,大人誰有臉幹那事?


但是你有你的防法,我有我的破招,可憐了電影院的四個牆壁拐角,從下往上愣是讓人敲碎磚塊砸出了個階梯,那時候看電影最常見的插曲就是忽然而起的“抓人”聲,大人孩子立馬圍過去看看劉拐子又抓著了哪個倒黴蛋,那時看電影逃票也沒誰覺得丟人,往往當作胡鬧對待了。


為了逃票更有甚者從家裏搬來梯子翻牆,這代價就大了,弄不好人被抓梯子被沒收,回家遭老子一頓臭揍!我見過一位最厲害的招數,那晚看電影時內急,我跑到銀幕旁的廁所裏方便,這廁所就是過去那種簡易廁所,下麵是個大糞坑,上麵蓋個屋子,方便的地方是一溜等距離間隔的木板,夏天臭氣熏天,冬天堆積如山。廁所也沒燈,黑咕隆咚的,正方便呢,突然聽見糞池下有動靜,唬的我一蹦老高,尿了自己一褲子!我壯著膽問了一句:“誰!”糞池下有人應了句:“你他媽別喊!”說著那人扳著用來蹲著方便的木板就爬了上來,聽聲音特耳熟,也是個十來歲的小屁孩,借著電影的亮光一瞅,操,原來是鄰居狗子!

狗子這招是名副其實的臭,為了堵我的嘴沒少偷他家雞蛋換冰棍來孝敬我,長大了有時見了我還叮囑讓我保密呢!


電影院裏供看電影的座位也是磚砌的,外用水泥抹光,一溜有數十米,座位排放就像現在大學裏的階梯教室,放眼望去猶如梯田,巍為壯觀!


每回放電影基本都是在周末,之前,電影院門口都會張貼海報,票價一般都在一毛五分左右,那時也算貴了,一毛五分可以買三根冰棍呢!

 
由於是露天電影院,聲音就傳的特遠,有時當你不確定當晚有沒有電影的時候,隻要你豎著耳朵靜聽一會兒,立馬就能得到準確的判斷。大人孩子之間最流行的關於電影消息的說法是這樣的:當你問一個人今晚有沒有電影的時候,如果沒有對方往往不會直接說沒有,而是煞有介事的肯定說“有啊”,當你接著問“什麽電影”,對方立刻壞笑著說“月亮照白牆!”這時問的人立刻就明白那意思是今晚沒電影,盡管上當了卻也開心無比,不會說“月亮照白牆”的人,大家肯定會將其視為怪物!

要說印象最深的電影,可能要數《佐羅》了,記得那天看此電影的人並不多,那時也沒啥宣傳的,誰也不清楚一部電影究竟如何,電影海報也就是一張白紙,上麵歪七扭八的寫個電影名,也沒介紹,頂多寫個戰鬥片、故事片、戲劇片啥的,愛情片的說法那會還看不見。《佐羅》兩個字誰也看不出啥意思,所以缺少了吸引力,沒想到看了《佐羅》竟如中了彩,第二天到了學校就給人炫耀,身邊圍了一群孩子聽我講《佐羅》傳奇,興奮、榮耀了好一陣。

那時人單純,孩子更單純,上了初中還啥事不懂,有一次與同班的幾位男女同學一起去看一部電影,名字忘了,隻記得是毛阿敏演的,其中有一段床戲,拍的很隱諱,鏡頭中隻有四隻露在被子外邊的腳,就這也夠讓人浮想聯翩了,可是其中有一位女同學卻大著嗓門嚷嚷道:“咦,怎麽有四隻腳?”好家夥,一下炸了窩,周圍人笑倒了一片。

我一般不和大人們一起去看電影,那時的孩子跟放羊一樣,除了吃飯睡覺,總是在外邊瘋跑,看電影當然是幾個要好的總在一起了,因為為了爭座位,少不了與人動拳頭,沒個幫手,隻能到邊上斜著看去了。

有一回,我們全家去看電影,記得是一部戲劇電影,好象是王文娟的《紅樓夢》,咿咿呀呀的根本聽不懂,我隻管和一群孩子在影院裏瘋跑、廝打,如此吵鬧卻也絲毫影響不了大人們有滋有味的欣賞寶黛傳情。電影散了,我與那幫孩子直鬧到影院關門才離去。

快到家時,忽聽前麵有人吵鬧,聽著象自己父母的聲音,我跑到跟前一瞅,果然是他們!隻見我媽正和我爸吵著什麽,旁邊還有幾位鄰居,我媽見著我,便一把扯過來,著急的問道:“你這孩子,跑哪兒去了?你弟呢?!”我這才注意到人堆裏沒有五歲弟弟的身影,我回說:“我不知道,我沒跟他在一塊兒!”

這下我媽更急了:“在電影院裏他不是一直跟著你嗎?”我說:“沒有啊,他不是跟著你們的嗎?”


我記得的,弟弟確實是跟著爸媽的,他沒跟我一塊瘋鬧,再說他太小,我也不喜歡帶著這個鼻涕蟲。


我媽忽然號啕大哭:“我的兒啊!”撇下我,撒腿就往電影院的方向跑,我爸一手扯著我趕緊跟了上去!

那時正是夏季,渠水暴漲,淹沒了數座橋梁,當我媽跑到水渠邊時看著滔滔渠水,忽然象明白了什麽,又是一聲號啕,順著水渠就往下遊跑,大夥也像明白了什麽,一窩蜂的跟著就追!我爸神色也不對勁了!

就在這時,聽見後麵有人喊:“嗨,快回來,那邊有個小孩哭呢!”我爸耳朵靈,丟下我,快步追上了我媽,一把抱住她說:“孩子沒掉渠裏,在那邊呢!”我媽一聽立時就停了步回頭張望,果然聽見後麵有個小孩的哭聲,那熟悉的大嗓門一聽就是我弟!

到了近前一瞅,正是那個鼻涕蟲!我媽先狠狠捶了他幾下,然後又摟到懷裏,娘兩個哭成了一團。


我爸問我弟:“你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急死了!”我弟帶著哭腔回說:“我,我在電影院睡睡著了。。。”周圍的人一聽一陣哄笑。我爸也是又氣又笑的問道:“你是怎麽出來的?”我弟說:“我,我翻牆出來來的。。。”

翻牆?!要知道,那牆足有一丈來高,一個五歲的孩子,如何翻的過來?可是這個鼻涕蟲居然就翻過來了,夠神的!

我不相信他能翻過來,後來我問他是不是騙人的,可他斬釘截鐵的一口咬定是翻牆過來的,要說他是步狗子的後塵,那決無可能,因為見到他時他身上並沒有異味,這事至今是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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