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國內門戶網站和微博公知都在傳福布斯的一篇報道《從勞改犯到高科技企業家:傅蘋的人生路》,傅蘋被稱為“3D打印機的創始人”----其實她和她的前 夫創建的傑魔公司(Geomagic)是做3D數據采集、分析和建模的,並非做3D打印機;又被稱為“奧巴馬團隊的人”----其實她隻是美國商業部組織 的創新和創業國家谘詢委員會(National Advisory Council on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的二十多個委員之一。福布斯的這篇報道,是為傅蘋新書《彎而不折》(Bend, Not Break)造勢的眾多報道之一,關於她在中國的經曆,離奇得讓人難以置信。
該報道稱,傅蘋在文革期間,“離開父母身邊後,傅蘋需要照顧自己和年幼的妹妹,在南京勞改隊裏度過了十年。她在那裏接受思想改造,忍饑挨餓,飽受折磨,慘遭輪奸,被迫在工廠裏當了一名童工,沒有接受良好的教育。”
傅 蘋出生於1958年,文革期間她還未成年,未成年人和年幼妹妹被送進勞改隊的,聞所未聞,不見於其他人回憶文革的任何資料,算是傅蘋一個人的獨特的殘酷經 曆吧。問題是,1977年文革結束恢複高考,傅蘋就考上了蘇州大學(蘇州大學是1982年才辦的,也許她上的是其前身江蘇師範學院)。1977年的高考是 要政審的,傅蘋既然一直在勞改隊,怎麽通過的政審?1977年的高考競爭極為激烈,錄取率不到5%,傅蘋既然是在勞改隊長大的,沒有接受良好的教育,她是 怎麽考上蘇州大學的?天才嗎?
福布斯的報道稱,傅蘋回憶:“我們被告知自己身份低下----我們的父母犯下了反對人民的罪行,我們待在這裏替他們贖罪。他們給我們吃泥土和樹皮。我們還被拉到現場,親眼看到我們的老師被殺害。”
在2010年傅蘋接受美國國家公共電台(NPR)的采訪時,說紅衛兵為了嚇唬他們這些黑幫小孩,在他們麵前處決了兩名教師,其中一名教師是用四馬分屍的方式處死的:身體被綁在四匹馬上,馬朝四個方向跑,身體被撕裂了。
關 於文革虐殺的情形,有很多回憶,有活活打死的,有活埋的,但四馬分屍的酷刑,也是聞所未聞,隻見於傅蘋的口中。問題是,按她的說法,這並非像她被輪奸那樣 死無對證,勞改隊的其他小孩也都被集中起來目睹了,為什麽這些小孩沒有一個人後來出來說他們見過如此奇特的慘無人道的一幕,難道這些小孩都死絕了?
要 把一個大活人用四馬分屍,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光是要找到四匹訓練有素的馬就不容易,紅衛兵如此大費周章處死一個人,就為了嚇唬小孩?中國傳統有五馬分 屍的說法,那是對車裂的通俗說法,車裂時犯人是被綁在馬車上的,而不是直接綁在馬上,用馬車顯然更容易操作。而且車裂是酷刑之最,在中國曆史上就沒有搞過 幾次,每次都有記載,五代之後就絕跡了。四馬分屍是古代西方的酷刑,竟在20世紀60年代的中國南京被紅衛兵複活了,這中國曆史上的首個活人被四馬分屍, 傅蘋是唯一的公開的親曆者,不值得酷刑研究者找她好好探討嗎?把受害者和其他目睹者查個清楚嗎?
福布斯報道說,“在(蘇州大學)畢業前幾個月,傅蘋發表了一篇畢業論文,討論中國農村溺殺女嬰的現象,引起了全國新聞界的關注。但她也因此入獄,被判勞教。”
2005年傅蘋接受《公司》(Inc.)采訪時,對這段經曆說得更詳細:1980年她向教授遞交了關於中國農村溺殺女嬰的現象的論文。幾個月後,1981 年1月,上海最大的報紙(在電台采訪中,她說是《文匯報》)報道了她的研究結果。隨後《人民日報》也報道了。然後引起了國際輿論譴責,聯合國對中國實施製 裁。於是在1981年2月,她被關進監獄。
我檢索了1981年1~2月的《人民日報》,並沒有關於傅蘋或有關中國農村溺殺女嬰的報道。實際上有點中 國政治常識的人都知道,那個時期《人民日報》關於國內的新聞都是歌功頌德的,怎麽可能有這種影響中國形象的報道呢?說聯合國製裁中國,也是沒有常識的說 法,聯合國怎麽可能去製裁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她不知道中國作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對聯合國的製裁決議有否決權嗎?為什麽沒有其他中國人知道聯合國曾經在 1981年製裁中國?傅蘋是怎麽知道的?
在接受美國電台采訪時,傅蘋對自己被捕的經曆描述非常有戲劇性:她在校園裏走,突然被人用黑布套住頭,塞進車裏帶走……這完全就是黑幫電影裏的鏡頭嘛。在1981年,中國公安要在中國大學校園帶走一個學生,竟不敢光明正大地來?
據《公司》的報道,傅蘋隻是被關了三天就放出來了,並沒有被判“勞教”,而是判決把她驅逐出境,驅逐去美國留學。兩周後她被送往去美國的飛機,到新墨西哥大學學英語,她說她不知道為什麽要被送去那所大學。
因 為寫了一篇負麵報道的論文,就被驅逐去美國留學,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好事?中國判決驅逐出境隻限於對外國人,到90年代才有把異議人士趕到美國的做法,那 也隻限於非常著名的異議人士。傅蘋當時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大學生,就享受了驅逐到美國留學的待遇,那真是個奇跡。在80年代初要自費去美國留學,是多麽困難 的一件事,沒有特殊的海外關係,根本不可能實現。
她說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被送去新墨西哥大學,但是在其新書《彎而不折》中,她卻說她到達美國後,試圖和一個姓盛的先生聯係,此人是她父親的學生(她父親是南航的教師),她去新墨西哥大學是盛先生聯係的。
福布斯的報道說:“傅蘋在美國開始了她的新生活,當時她獨自一人,身無分文,隻會說3個英文單詞。”
傅 蘋在接受采訪時,多次說她剛到美國時隻會說3個英文單詞。但是對哪3個英文單詞,她每次的說法卻不一樣。《公司》說這三個單詞是please, thank you, help。其新書的介紹說這三個單詞是thank you, hello, help.她接受NPR采訪時,說這三個單詞是thank you, help, excuse me。把這三種說法綜合起來,都有五個單詞了。
據《公司》報道,傅蘋去蘇州大學時,是想學工程或商業,但是黨分配她去學英語,怎麽可能隻會三個英語單詞呢?即使她不是英語專業的,上大學期間總要上英語公共課的,即使沒學好,又怎麽可能隻記得最簡單的三個英語單詞呢?
所有這些說法,都隻能騙騙對中國情況不了解的老外。傅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當她麵對中國人時,就老實多了。比如她在接受美國之音中文部的采訪時,對她在文革期間的經曆是這麽說的:
“在中國的時候,我成長的時候是文化大革命,沒有讀過什麽書,大多就是下鄉、學農、學工那樣的經曆。”
下鄉、學農、學工,不就是當時所有中國學生的普通經曆嗎?有什麽稀奇的?怎麽一麵向美國英文媒體,就換了另外一幅嘴臉?福布斯的報道原本是英文的,她大概也沒有想到會被翻譯成中文並廣為傳播吧?
真 實的情況可能是這樣的:相比於當時的其他中國學生,傅蘋在文革期間受到了比較好的教育----畢竟她有一個在大學當教師的父親,所以高考一恢複她就能考上 大學。大學畢業後,又通過她父親的關係,到美國語言學校讀書,後來去讀計算機科學的學位。她說她留學期間是通過當清潔工、在餐館打工來謀生的,這屬於非法 打工,且不去管她。當時的中國留學生,為了能在美國留下來,會想盡各種辦法。其中一種做法是編造自己在中國受迫害的離奇經曆申請政治避難。反正再離奇的經 曆,美國人也會信以為真的。有的人編著編著,連自己也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