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冰兒送走那個叫小可的男人,長吐一口氣,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掃了一眼微信,他有沒有留言,依然什麽也沒有,還是自己昨晚的晚安是兩人間最後的一句話。
自從開了心理谘詢所,客人便源源不斷,而且越來越多。來的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四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連背景都相差無幾,高知或藝術家詩人之類,冰兒幾乎不用做什麽建議,甚至連聽都不用聽,隻需要眼睛做關切狀看著對方,流露出理解和同情即可。冰兒當然知道自己的魅力,自己有一雙可以淹沒人心的明亮如水晶般燦爛的眼睛,薔薇色的皮膚,和二十幾歲姑娘的迷人身材,自己的外貌和氣質,是這些來做心理谘詢的客人的上門求診的主要原因。其實他們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心理問題,隻是需要找一個人傾訴,一個既對自己的隱私保密,又絲毫不會影響自己生活的人,這個人如果還是一位嬌美如花的知性女人,男人的虛榮心至少被滿足了一半,人的虛榮心被滿足了,其他問題似乎就有了麻醉劑,可以在時間裏緩解。
既然吳迪又在玩冷漠,冰兒隻好壓抑著自己的慍怒,掃掃微信朋友圈,看到閨蜜子薏剛從裏爾回來,於是一個電話打了過去,約她出來見麵,順便吐吐苦水吧,冰兒想到自己是心理醫生,卻解不開自己是情感疙瘩,苦笑了一下。
今天閨蜜很爽快,竟然答應自己,晚上可以一起吃晚飯。
兩人在那家熟悉的日本餐館碰了麵,這家餐館不大,內部磚砌,永遠是潔淨溫暖的,客人都小聲說話,來這裏的人似乎關係都是比較親密的。
每次兩人見麵,都是冰兒說得多,子薏聽得多,麵無表情。冰兒也不知子薏有沒有真的聽自己說,每次都是,子薏最後問自己,說完了? 然後就一兩句話把自己打發了。
今晚,冰兒談的還是吳迪,那個讓她欲罷不能,揮之不去的男人,天下放著的一大堆好男人在自己身後,自己不要,卻偏偏鍾情於一個飄浮不定,才華橫溢,時而冰冷時而熱烈的男人。
子薏聽過一百遍冰兒的故事了,所以每次都不動聲色,隻顧吃飯喝酒,等冰兒說累了,就不痛不癢地問冰兒一句,說完呢? 最後催著冰兒回家,比如說,今晚不要回去太晚了,你那隻脾氣暴躁的貓又會不高興的。
今晚,子薏等冰兒吐了一陣苦水,趁冰兒平靜了,不痛不癢地說,你知道嗎,吳宇讓我下個星期回上海時,順便去看他媽媽。
話音剛落,子薏立刻感到對麵的冰兒身子僵住了,一股寒氣撲了過來,她抬起眼皮看冰兒,看到冰兒正在目瞪瞪地盯著自己手上的指甲花 - 三朵紫羅蘭,然後隻聽到冰兒唰地站起來,拿起外套,手提包,衝出了餐館。
子薏不知自己呆坐了多久,今晚答應冰兒一起吃飯,自己卻疏忽大意,忘記了手上的指甲花,三朵紫羅蘭, 即使冰兒沒有留意它們,子薏也是可以坦坦蕩蕩地告訴冰兒,自己已經答應吳迪,這次回國會去上海看他的母親,以某種身份。子薏不擔心冰兒兒怨恨自己,她們倆相互太了解了,而且冰兒非常清楚,子薏從來不會有意奪走自己的什麽東西, 在經曆過那場暴風驟雨,排山倒海的戀情之後,子薏不可能再輕易地愛上其他人。
(一個月後,紐約)
忽然包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子薏拿出來打開一看,是可可的微信語音留言,很短,"親愛的,在紐約過得好嗎 ? 我下個星期去法國,不知到時你是否已經回去法國。"
可可,子薏的閨蜜,一個讓子薏可以隨時隨地可以傾訴的人,一個讓子薏完全可以信任的朋友, 也是唯一知道子薏那個秘密的閨蜜。
(巴黎)可可一下飛機,打開手機,發了一條微短信給子薏,"我和一位朋友已到巴黎,晚上7點在洲際酒店見,來一起吃飯,可約你的朋友一起來"。
子薏一看短信,便知道這個朋友一定是一位男士。子薏心想,三人吃飯會有些尷尬,還是約上吳迪吧。
打電話過去,吳迪說,晚上已經事先約好了朋友來。子薏立即知道這個朋友就是剛剛從紐約回來的冰兒兒,電話裏笑著說,你看我,竟然忘了冰兒也是今天回來的,好好陪陪她吧。電話那頭的吳迪似乎想說什麽,子薏卻收了線。
到了可可下榻的酒店,在餐廳等了一刻鍾,便見可可笑眯眯地走進來。今晚可可穿得非常高貴典雅,一條米黃色的麻紗長裙,淡淡的熏妝,把她出落得格外迷人。可可身邊的男子,子薏第一次見,年紀應該和可可相仿,中等個子,不胖不瘦,同色係的休閑襯衫並沒有淹沒他的體型和胸肌,直覺他是經常做運動的人。可可在他旁邊活象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幾分羞澀,幾分俏皮,兩人在一起似乎很般配,很協調。
飯桌上兩人有時也忘了子薏的存在,卿卿我我,掩飾不住的情意濃濃,子薏也不以為然,她喜歡看到可可開心,幸福。
離開酒店時,兩個女人才提起正事,說好改天兩人單獨碰麵,商量牧人在巴黎攝影展覽的安排。
出了酒店,搭地鐵回家,走到家門口,竟然發現路燈下吳迪的身影,他抽著煙,等她。
子薏一句話也沒問,開門,上電梯,吳迪一言不發,跟在後麵。
進了家門,子薏打開酒櫃,給自己和他,倒上平時習慣的威士忌,吳迪走到唱片機前,拿掉那張«Cello tune»唱片,換上了«卡薩布蘭卡»。
兩人坐在窗邊,喝著酒,聽著音樂,看著窗外華燈初上的巴黎,仍然無語。
第二天,巴黎,溫柔的晨光穿過厚厚的窗簾,照在兩人熟睡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