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九月，南加州一如既往的陽光燦爛。我帶領一眾祖國來的投資者深度探訪了加州兩個大型項目。一個是農業項目。說它是一個項目其實不合適，因為它是一家由來自法國的移民創始於1932年，經過幾代人，到目前是從種子到餐桌為全球人民提供優質蔬菜瓜果的大型企業, 在農業發達的加利福利亞州，它也名列前茅。它市場地位穩固，極具競爭力。我們有幸在莊園上的 Party House 參加了當地莊主大聚會，大開眼界，以後另文分享。
另外一個項目是本文要談的重點。簡單說來，它是一家葡萄園與酒莊。莊主James是淘金者的後代，其家族在加州的曆史可以上溯八代。1781年曾經在如今加州華人聚集的橙縣擁有三萬六千畝土地，也就是相當於一萬三千個足球場那麽大的麵積。後來其家族賣掉那片土地，帶著成千上萬的牲畜往北遷徙。好漢不提當年勇。James是牛仔家族中的第一位大學生。如此有財富的家族祖宗八代才出一位大學生，我們華人難以理解。不過這就是美國曆史的縮影。很多家族的財富的積累不是依靠高深的學問，乃是勤勞的雙手。當年他們建造家族第一座房屋時，每一顆鐵釘都是親手打造的。如今，James的私人品牌葡萄酒就是以生鏽的鐵釘為商標圖案的基本元素，這是後話。
從小生長在廣袤的農村的James是典型的西部牛仔。他大學學習的是水果與農作物學，癡迷於葡萄的種植與葡萄酒的製作。在上學的時候就親手種植了八英畝的黑比諾(PinotNoir), 成為葡萄栽植專家 (viticulturist) 。隨著他的聲名鵲起，經由他的管理公司，哈佛基金會旗下的投資公司在2012年以數千萬美元在加州買下數千畝葡萄園。該項目一直在擴大，也就是說James一直在為哈佛大學尋找下一片荒地或經營不善的農場加以收購。隻要他找到合適的土地，錢是無限量供應的。我們一行驅車在山上，參觀了已經成熟的葡萄園，也看到大片的土地在被修整，被種植。在交談的過程中得知，蓋茨基金會也有意委托他操作同樣的項目，不過在排隊等候中。
為什麽這樣的項目會得到哈佛基金會和蓋茨基金會的青睞呢？永不過時的生意，長期穩定的收益，巨大的競爭壁壘（資金，技術與管理係統和管理團隊）是主要原因。其實這是巴菲特選擇投資項目的主要要求。巴菲特說過，他購買的公司必須是他買了以後可以安心去月球上度假十年的公司。他購買了很多沒有上市的私人公司。他入股上市公司也是先看這個股票背後的生意(business)是否值得全部擁有。如果不值得擁有，那怕股票看上去很便宜，他也不買，一股也不買。他說“以合理價格買進一家很棒的公司，遠勝過以很棒的價格買進一家平庸的公司。” ( It's far better to buy a wonderful company at a fair price than a fair company at a wonderful price.）當然這是他的投資哲學，並不是說巴菲特認為不值得擁有的生意就都是壞生意。蓋茨是他的好友，與他在牌桌上說破了嘴皮希望巴菲特入股微軟，他最後買了一百股。喬布斯的蘋果帝國也可以從這個角度來看，來理解。人們以為他“發明”了很多革命性的產品，改變了世界。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是專注於人類最為基本的需求。先不談最早的蘋果計算機，他在約十五年前推出的iPod以及後來的 i-係列產品本質上都是在一個十分成熟的市場裏，在人類必須進行的行為上為人類提供了全新的體驗。看到蘋果公司推出iPod的時候我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把持有的蘋果股票通通賣了，因為當時我認為iPod不過是一種好看的MP3播放器，而那個時候滿大街都是各種品牌的MP3播放器，市場已經“爛”了。我認為喬布斯“淪落”到進入這麽一個低級市場，蘋果來日無多了。我沒有意識到的是他那一個“小小”的轉輪點子其實是擊中了人性需求的要害，他後來的觸摸方式也是異曲同工。加上他的 iTunes,iPhone,iPad，iPay 與 App Store等等，幾乎建立了一個囊括人類未來可以想象得到的需要的完整係統(ecosystem)。人們也許忽視了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喬布斯並沒有發明太多革命性的東西。比如，比爾蓋茨至少早他十年就推出了觸摸屏的平板電腦。
巴菲特購買的公司也必須有很寬的護城河，也就是有巨大的競爭壁壘。這個壁壘可能是品牌，管理體係，大量的資金需求等等。當然最理想的是這個公司或生意 (business) 如此之好，那怕是讓傻瓜來管理它也會賺錢，因為人們遲早會碰到一位（傻瓜）上台。就好像美國，這個係統如此之好，爾而碰到一個傻瓜當上了總統也不至於出現災難性後果。當然，這個關於美國的說法一定會有爭議，以後另文探討。
哈佛基金會和蓋茨基金會雖然有大量的資金，他們也有長期的龐大的開支預算。維持穩定的收入對於基金會的長盛不衰是致關重要的。比如哈佛大學，盡管其學費高昂，科研經費收入也不少，但是它的開支尤其是每年給出的助學金數量龐大，光靠學費與科研經費收入它每年有巨大的虧空，必須靠捐贈與投資收入來補足。James經營的葡萄園目標是美國頂尖酒莊。葡萄酒幾乎是與人類共存亡，無論如何想象，沒有人會想象出人類不喝葡萄酒的情況。傳統的酒莊有自己的葡萄園，就像其他行業一樣，葡萄酒業的專業分工也是趨勢。大型的葡萄園可以高效地種植種類眾多的葡萄提供給各大酒莊，也有更大的能力對付市場的波動與天氣的不可預測性。因為有強大的資金做後盾，James可以同時展開處於不同階段的項目。有些是成熟的每年可以采摘的葡萄園，有些在種植的階段，有些還在開山修路的階段。由於其目標市場是高端客戶，鎖定這些客戶，其銷售量與價格都有比較穩定的保障，它的ROI (return on investment) 可觀也穩定，滿足哈佛的要求。
常常聽人說巴菲特過時了，也有很多人說巴菲特是學不了的。真的是這樣嗎？巴菲特的確是唯一的，我們不可能成為巴菲特，他評估公司價值的秘訣也不會告訴大家，不過他的投資理念與哲學其實就是常識，是完全可以也應該學習與借鑒的。人們學不來是因為人的本性，無法克服戰勝自己。比如，他說的“別人恐懼時你要貪婪，別人貪婪時你要恐懼”，多麽簡單的道理! 當一家公司（股票）的價格大跌賤賣了，簡單的道理就是加買（假定你做過足夠研究，對這家公司有信心）。聖誕節感恩節衣服包包大減價人們很自然會搶購，股票大減價時人們卻拋售！投資是反人性(counter intuitive)的，或者更準確地說人性是反投資的。為什麽一代又一代的人們在股市裏前赴後繼地高買低賣呢？Social proof （社會認同）and Scarcity（稀缺感） 是兩個常常被提及的原因（以後另文討論）。我認為還有一個原因是消費與賺錢的區別。我們用一萬塊錢買股票是希望在未來拿回來更多錢。當人們花一萬塊買一個包包，人們沒有期望得到更多錢，因為這是消費，是希望得到別人讚賞羨慕的眼光（當然包包還是有使用價值的:)，如果包包突然50%大減價，人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再買幾個而不是把舊的半價賣掉。
大多數買賣過股票的人回過頭看都會有如此的體會：“我選的股票都是對的，如果我在它們跌的時候買進，漲的時候賣掉，我就不會虧錢了（或者我就會賺20%而不僅僅是5%）。”
投資不複雜，但是很難。它很難，因為人性讓我們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錯誤。“你不需要非得是個天才，投資不是智商160就能擊敗智商130的遊戲。”
Nov 2015 San Diego, Califor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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