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紮比2009
凱西逃跑已經是六個多月前的事兒了,具體的情節仍是個謎.凱西本人也仍然被念道,到不是因為她多被懷念,而是因為她怪異得有些滑稽,而她的突然消失甚是值得嘖嘖稱奇.
我剛到職的時候,老被人提問"凱西.坎那文的座位在哪兒",好象新手須知事項似的,漸漸才得知她的座位按官方登記是離我不遠的地方,但她常常出乎其然地上一周班換一個座位,如同神秘人物一般.
真正近距離接觸是在期中考試,我被安排和凱西配對,她人不僅和善,而且特別謙遜,老有給人低頭哈腰的感覺,聲音小得象米老鼠.我們的合作相當愉快,一起回辦公室的途中,凱西問我,"你是澳洲人吧?我聽你有些澳洲口音,很是親切呦."
聽了這話,我腦袋感覺有點輕飄飄的,趕緊驕傲地告訴她我身是華人家在悉尼,然後轉問她是何方人士.
"我也是澳洲人呀,是昆省來的."
"不會吧,你有很明顯的北美口音哎."我納悶地說.
"噢,是這樣,我在日本住了多年,所以有了北美方音.我的辦公室到了,感謝愉快的合作,再會!"
這奇怪的身世讓我有點楞神,等明白過來,她人已經消失了.我心裏不禁有些懊惱,埋怨自己幹嘛不跟蹤一下,這樣下次有人再就她的位置提問就不至於翻白眼了.又怪自己為何不追問一下東瀛生活和北美口音的邏輯關係.下次吧.
一直就沒有下次.全係的人都在抱怨給凱西代課,說她一連兩三星期不來上班,據說她自己給自己診斷為禽流感.幸好我們頭兒警惕性不強,要不還不報告給衛生部給她關禁閉.泡病假還有這麽破滏沉舟的,讓人敬畏.現在回想起來,這種勁頭真象她神秘失蹤的前奏.
凱西後來痊愈,回來上班了,但還是沒人知道她坐在哪兒.偶爾能見到她的身影急匆匆在教學樓進出口閃過.有一天上午,我正在耐心地等遲到的學生,幾個姑娘尖聲說笑地進來,嘰嘰哇哇地給在座的姑娘們傳達事情,本來睡眼朦朧生氣全無的姑娘們全都圓張了雙目和嘴巴,興奮得尖叫起來.
"出什麽事了?"我禁不住問.
"蜜絲,外麵有一個蜜絲在花院裏追幾個學生,追上了她揪住學生的頭發,她們就打起來了!"
"什麽?!"我簡直不能相信,"你看到了?是哪個蜜絲呀?"
"她穿了件粉色的短袖上衣."是凱西,說話象米老鼠,見麵低頭哈腰,剛剛初愈禽流感的凱西.坎那文!
給凱西代課又開始了.具體發生什麽事情,隻有不可靠的小道消息,這個地方,總是神神秘秘的.直到放假前的最後一個會上,頭兒正式宣布凱西逃跑了.
事情的經過是這個樣子的:
有學生在她的課上行為不端,態度不正,不聽管教,凱西義憤填膺揪了某人的耳朵.下課後在花園裏和那人碰上,那人口出不馴,見凱西來較量轉身就跑,這才有了我學生看到的一幕.事情傳到教務處那裏,領導做出決定,讓凱西暫停教科,聽候處理,又害怕那學生叫來全族的人到校園找她報複,便教她迅速回家,等和學生家長談話以後,下星期讓她再來上班,處理這件事.凱西離開校園回住所是下午1:30左右.
到了下個星期,凱西沒來上班.人事處給她發郵件也沒回,打電話也沒人接.又過一個星期,還沒消息,管人事的就有些擔心了,聽說她有些特別,不會是出了這事想不開,尋短見了吧.於是派了兩個人,帶上她房門的鑰匙,奔赴她的住處看望一下.(教員的住所都是學校出麵租的.)
以下發生的事情有點我個人加工,但絕不是肆意渲染.據說這兩人敲了門沒人開,隻好用鑰匙打開門.公寓裏靜悄悄,除了一把椅子,一件家具沒有.椅子上是凱西的手提電話,上麵顯示著N次未接電話.兩人心提在喉嚨裏,一個屋一個屋查看,空空如也.最後輪到衛生間了,隻見浴簾緊閉著.兩人你推我讓地,最後決定一起拉開,裏麵也是空空如也.
兩個管人事的鬆了口氣,但還是疑惑不解,她人到底在哪兒呢?警察也通知了,澳大利亞使館也驚動了,調查了幾天後,阿布紮比機場海關確認一個叫凱西.坎那文的女士,持澳洲護照,已在某年某月某日 – 既花園鬥架事件的同一日- 下午6:30左右搭乘阿聯酋聯邦航空公司班機離境前往澳大利亞了.
凱西被正式確認為非法逃跑,簽證被取消,人名被列入"黑名單",成為不受歡迎人士,永遠不能再踏上阿聯酋國土半步.
不再回來是小事,不還房門鑰匙,不取消銀行戶頭,不付清水電煤氣費也算了,但有幾個疑問我一直搞不清.第一,她在阿布紮比住了一年,竟然沒有家具,日子是怎麽過的?第二,小小一個手機,她為何不帶走,不關機?第三,她下午1:30被告知回家,同天晚上就搭飛機走人,如何會有如此神速的安排? 除非她早就計劃好了?
凱西.坎那文,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