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的先生從國內回澳探親,拎回來一大箱子書,其中就有一本叫《朝聞道集》--周有光先生在一百零五歲之前對世界的觀察與思考,裏麵搜集的文章都是周先生在一百歲前後所寫的。從曆史談到文化,從文字發展談到漢語拚音,並且結合現代生活現象。一一讀來,我不由讚歎、感慨。
誠實地說,像我這樣的文盲(我倒是認字的,就是對文化知之甚少,很需要掃盲)是不可能為這本書寫出什麽書評的。由於他豐厚的曆史知識和思考,周先生的文章高屋建瓴,卻能深入淺出地指出脈絡。他的每一篇文章並不長,卻內容豐富、條理清晰。在《儒學的現代化》中,短短幾千字,已經包含儒學的發展、衝擊和幾大鬥爭。而在《讀史紀實》係列裏分別談到美國、蘇聯、不丹、中印和全球化等等經濟和政治,每一篇都值得回味。《語文探新》係列裏的文章講述了漢字和拚音的發展,磕磕絆絆地讀下來之後我很汗顏:我這個中國人對自己的語言文字了解得實在太少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年齡減掉幾十,打回學校重讀。
根據網絡上的介紹:
周有光(1906年1月13日-),原名周耀平,起先"周有光"是他的筆名,"有光"後來成為他的號。生於中國江蘇常州,中國語言學家、文字學家,通曉漢、英、法、日四種語言。周有光青年和中年時期主要從事經濟、金融工作,作過經濟學教授,1955年,他的學術方向改變,開始專職從事語言文字研究,曾參加並主持擬定《漢語拚音方案》(1958年公布),幾十年來一直致力於中國大陸的語文改革。作家沈從文是他的連襟。周有光一生充滿傳奇,早年專攻經濟學,曾經留學日本並在美國工作,他是屈指可數的與愛因斯坦麵談過的中國人。解放後回上海任經濟學教授,1955年受命改行至文字改革領域,參與設計"漢語拚音方案",被譽為漢語拚音之父。他幾乎見證了晚清以來整個中國的近現代史。這個走向現代化的國家曆經磨難,周有光的命運也隨著時代大波起伏跌蕩。回顧一生的苦難,老人沒有絲毫怨尤,“這也很好,沒有財產,就沒有包袱,很輕鬆。”
看到“沒有財產,就沒有包袱”這句話,我想起《朝聞道集》這本書裏的幾張照片,其中幾張在他的書房裏不同年代拍得生活照令我印象深刻。一張是1995年與重外孫在北京家中,祖孫正研究一台打字機;一張是1999年在北京家中與太太張允和正“舉案齊眉”幹杯呢;一張是2009年在家中,鶴發童顏的他眯著眼睛對著鏡頭慈祥地微笑。三張照片的背景都一樣:一樣的書房角落,一樣的簡易書架,一樣的白色單布窗簾上淺綠色的小花。
從1995年到2009年,這樣的窗簾竟然掛了14年或許更久。這即使在普通的北京人家也很少見。我想,大凡精神世界豐富的人,對物質生活會不自覺地忽視。與那個簡單的窗簾形成對比的是,周先生的書架常滿,卻整潔幹淨不見一粒灰塵。105歲的學者,周先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思路清晰、語言犀利。
我想把周有光先生博客上的一首詩錄在這裏,與大家共賞。
新陋室銘
山不在高,隻要有蔥鬱的樹林。
水不在深,隻要有洄遊的魚群。
這是陋室,隻要我唯物主義地快樂自尋。
房間陰暗,更顯得窗子明亮。
書桌不平,要怪我伏案太勤。
門檻破爛,偏多不速之客。
地板跳舞,歡迎老友來臨。
臥室就是廚室,飲食方便。
書櫥兼作菜櫥,菜有書香。
喜聽鄰居的收音機送來音樂。
愛看素不相識的朋友寄來文章。
使盡吃奶氣力,擠上電車,借此鍛煉筋骨。
為打公用電話,出門半裏,順便散步觀光。
仰望雲天,宇宙是我的屋頂。
遨遊郊外,田野是我的花房。
我也想到了這幅窗簾一定很有曆史,也許還有很多的情感在裏麵。還有那個書架。閣下對周先生很熟悉吧?如果有機會請向他問好!我是他的粉絲!
非常同意。老一輩文化人的學問和人品由誰來繼承?我看了一些現在學術界的新聞,感歎學術界正走向娛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