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嬰兒潮席卷而來之際》(於曉)
猝不及防,“嬰兒潮”再一次鋪天蓋地而來,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竟然持續至今。
(這裏說的“嬰兒潮”與眾所周知的在某特定時期特定地區出生率大幅度提升“Baby Boom”現象不是同一回事。我隻是單純地指來產科生產的病人遠遠超過以往的平均數量,多少有些誇大其詞。)
這一周的產婦是應有盡有,特別是早產的病人竟然占其中1/3,另外高危合並症的也不少,什麽孕期出血、妊娠糖尿病、妊娠先兆子癇、妊娠膽汁淤積綜合症、青春期孩子生產,還有無家可歸的產婦,重複剖宮產的病人早破水、意外死胎等等。
整個科室一番兵荒馬亂的緊張氣氛,隻見醫生護士不停地在各個病房進出,雖說病房隔音效果絕佳,在走廊聽不到很多動靜,但是在開門時會不時聽到產婦痛苦喊叫聲,新生兒啼哭聲,家屬的歡呼聲。也有病房傳來傷心的哭泣聲。
而我們的心情也隨著產婦的情況而起伏跌宕,時而開心快樂、如釋重負,時而傷心難過、緊張兮兮。不過我們即便在忙得焦頭爛額之餘還沒有忘記打趣說笑,想著亮晃晃高掛天空的滿月,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這麽忙全是滿月的錯。”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現在月亮都已經缺如快到半月了,我們的壓力仍不見緩解,於是乎大家琢磨怎麽回事,“到底九個月前這裏發生什麽事,讓這麽多人在家裏閉門造《人》”?凱蒂的一句話樂壞了大家,大家哄堂大笑,疲憊的身體和低落的情緒也恢複不少。
這次的生產高峰時段已經遠遠超過我們醫院以及工作人員的承受能力,我已經連續兩次在48小時裏沒有和自己的孩子們待在一起。每天無法準時下班不說,因為病員多護士不夠,科室不得不強令一兩位同事在12小時正常工作後繼續加班。昨天我竟然從早上七點上到快十一點,是快到深更半夜的十一點。我那語言不通的老母親竟然擔心地打電話到科室。早就被我提醒過的同事們以為她有緊急情況,一通電話迅速轉接到當時正在手術室的我。結果虛驚一場。
我們大家普遍對這種強製加班多少有些不滿,但是抱怨歸抱怨,每一位工作人員仍讓盡心盡責地照顧護理產婦新生兒。
大家總懷有希望,畢竟我們城市人口基數在那兒擺著,再怎麽著也有個結束吧。今天來生產的產婦沒有前兩天多,啊哈,曙光就在眼前。可是另一個問題出現了:產後的婦科病房已經爆滿!不得所有產婦生產後全部滯留在我們科室無法轉科因為醫院在和其他科室協調是否可以轉到外科。事後發現轉到外科並不現實,因為那科的護士不了解產科護理。於是乎,我們必須自我消化解決。大家的高興如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在忙碌中同事注意到妮可今天上班時左眼紅腫流淚,大家在關心之餘詢問其原因,擔心她染上傳染性極強的結膜炎。她解釋說是騎車上班時風吹刺激所至。我也沒有在意轉身就去手術室,幾小時後我竟然需要再增加一位病人。瞧著隻多不少的病人,我沒看到妮可的身影,我納悶為什麽她不見了?主管護士告訴我她可能得了結膜炎,因為她兒子的學校打來電話說他眼睛也紅腫發炎。這樣一來,她主動要求請假回家。
這會兒更是雪上加霜大家欲哭無淚,科室簡直忙得一塌糊塗。即便是這樣,我們也沒有一絲一毫挽留她繼續上班的願望。所謂的“重病仍堅持工作”在我們這兒根本不鼓勵,根本不存在。因為我們這兒的產婦普遍是健康人,新生兒更是易感人群。因為我們自己本人也不希望被傳染。
下班時間終於姍姍來遲。阿彌陀佛,今天終於輪不到我繼續加班。13小時的緊張忙碌讓我覺得渾身無力,特別是雙腿更是酸痛。估計到家又已經是八點過,我琢磨著孩子們又該睡覺了。
正將車子駛進車庫,小燕子已經打開家門,稚氣綿軟的聲音已經傳來了:“媽媽,媽媽,媽媽回來啦!”聲音裏流淌著快樂興奮。
我東西也顧不得拿,馬上跑進家門,還沒等我站穩,小燕子已經撲進我的懷裏,差點兒把我撲倒,還一個勁兒地親我的臉,緊接著祥子也跑過來,他更幹脆,直接就蹦跳到我的背上,雙臂緊緊環抱著我的脖子,清脆開心的笑聲充斥著我的耳朵。
我就這樣懷裏摟著一個,背上背著一個,一邊聽著孩子們嘰嘰喳喳說著這兩天的趣事,一邊步履蹣跚地挪著步子去老母親那兒打招呼,媽媽的一句“回來了,累不累”頓時讓我心裏柔軟得潰不成軍。而孩子的爹早就開始給我熱飯菜。
這就是生活,喜怒哀樂的情緒也好、平凡普通的日子也罷,永遠都是那麽的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