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滿塘(5)

五

 

星期三又到了。林潔送安吉拉到音樂學校。她因為幫安吉拉買練習冊耽擱了十幾分鍾。到Tim Hortons時見Sergio已坐在鄰窗的位子上。見到她時眼睛一亮，笑嘻嘻

地對她招手。她端著一小杯咖啡微笑著走了過去。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Sergio說。

“不來，誰送我女兒學琴呢？” 林潔道。

“你丈夫啊。”

“他不在這兒，他在中國。”

“什麽？他沒有移民到加拿大？”

“不，我們一家一起移民到這，隻是去年他決定回中國發展。”

“他是做什麽的？”

“機械”

“機械在這應該有很多機會，尤其是三大汽車公司。”

“是，他在福特幹過。但感覺不好。我是說，沒有在中國的感覺好。你們男人都很講感覺，對吧？”

“感覺？感覺這個東西很難講。男人女人有不同的感覺。比方說，女人對環境的感覺很看重，而男人更在意職場上的感覺。”

“你一到加拿大就自己開公司嗎？”

“沒有，二十多年前我到這，英語也不好，好不容易在工廠找到一份活。有了經驗跳了幾次槽。後來在西門子公司做到部門經理。但我一直希望有自己的Business。當機會出現時，我抓住了它。潔，你知道嗎，在北美我學會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課，那就是耐心。隻要你有足夠的耐心，機會一定會光顧你。”

“在這期間，你有沒有想過回西西裏？”

“我和我太太都想過，尤其是我太太。她一開始完全不能適應這的環境氣候。這兒太冷，景色也很單調。西西裏卻是個非常美麗的島嶼。你去過嗎？”

“沒有”

“有機會一定要去。。。。。。”

Sergio情不自禁地開始向林潔介紹故鄉的山水。林潔邊聽邊想象著哪個充滿果實累累的橘林、檸檬園和大片大片的橄欖樹林的海島風光。同時想起了自己家鄉的美景正想得入神時，隻聽到Sergio輕呼一聲：“天啦，時間到了，該接孩子了。” 林潔站起來還忍不住問：“那你們為什麽要離開西西裏呢？”

“原因很多，但最主要是因為黑手黨問題。你知道巴勒莫總督被暗殺事件嗎？”

“不知道。但我知道黑手黨。”

“看好萊塢電影知道的？”

“是”

“電影總是誇張，但黑手黨的確讓西西裏蒙羞。下次給你講講他們的故事。比電影真實。”

“真的？太棒了。”

 

到了車場，兩個小姑娘已等在車旁。林潔和Sergio互相介紹了各自的女兒。Sergio的女兒Isabella是個高挑略帶靦腆的女孩。她十四歲，在一所天主教學校上學。在互道晚安後，各自上車。在車上，安吉拉問林潔 “媽媽，丹妮的媽媽真的要把丹妮帶回中國嗎？”

“我想是吧。”

“可丹妮喜歡加拿大。”

“丹妮喜歡加拿大，但她也不能一個人留在這。再說她也同意和她媽媽一起回

去。”

“但她心裏不願意。你們這些大人總是想到那就到那，從來不考慮我們的感受。

既然要回去，為什麽那時候要把我們帶出來。等我們適應了這兒，你們又要把我們帶回去。為什麽？” 安吉拉說著聲音略帶哽咽。

“安吉拉，媽媽不是已經考慮了你的感受？我們不是留在這沒有回去嗎？”

“可是誰知道你們又會作出什麽樣的決定。再說，我也想爸爸。我不想和他分開。” 安吉拉說完就哭了起來。

林潔聽到女兒說想爸爸的話，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看女兒一哭，她使勁把淚水逼了回去。伸出右手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輕輕地說：“寶貝，別難過了。媽媽已經定了機票。再過三個多月我們就可以回國看爸爸了。”

“媽媽，丹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她走。” 安吉拉哭著抬起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無助地望著林潔。林潔完全理解女兒內心的傷痛。她五歲跟隨父母漂泊異鄉。一開始因語言不通，受盡其它小朋友的欺負。後來適應了環境，又靠著自己的聰明勤奮成了一名優秀的學生，有了自己的朋友圈。丹妮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形同姐妹。她的難過是可想而知。林潔為了安慰女兒突然說出一句連自己後來都驚訝的話：“寶貝，如果丹妮真的回中國了。上帝一定會賜給你另一個好朋友。這樣你不僅有丹妮還會有更多的朋友。” “真的嗎？媽媽，你相信有上帝嗎？” 安吉拉半信半疑地問。

“安吉拉，如果你相信有，他就一定存在。” 林潔隻能這樣回答。她對上帝，對

宗教一無所知。

 

回家後，林潔接到霈薇打來的電話。霈薇很興奮地向林潔匯報了她最近的一係列計劃。她已經開始找房產代理商協議賣房之事。林潔答應霈薇周末過去幫忙。隨後的幾個月，林潔和一幫女友幾乎每個周末都到霈薇家幫忙打掃屋子，收拾行裝，變賣家具。日子就在繁忙中從春走到了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