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滿塘(4)

四

 

  星期六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林潔帶著女兒跑了中國超市和洋人超市，把一星期需要的東西都買齊了。中午就到TacoBell點了兩份套餐。母女倆都喜歡嚐試不同國家的食物。TacoBell的墨西哥風味很受她們的鍾愛。吃完午餐，回到家林潔把東西收拾妥當，感覺有點疲勞，上床睡了個午覺。周末最讓人心懷感激的就是可以想睡就睡，隨時放鬆。人過了三十五，體能似乎明顯下降。林潔這一年來常常覺得累，不知是心累還是身累，總之她需要比以往更多的休息。一個多小時午睡後，林潔感覺精神大增。到樓下洗衣房洗了衣服後，就開始做菜。首先把昨晚用醬油生薑大蔥花椒等調料醃製的雞翅，雞腿放到烤箱裏烤。然後開始準備魚香肉絲的材料。等一切弄妥已近五點，拿上菜，帶上安吉拉就直奔霈薇家。

 

霈薇的家位於南溫莎一個十分優雅的小區。這兒不僅環境幽靜更重要的是學區好。對注重教育的中國人來說這一點十分重要。他們即使勒緊褲腰帶也願多花三分之一的價格在此買房。因此這是一個中國白領聚集的地方。當然很多加拿大政府官員和白領也居住在此。以前林潔一家也住這小區。在立強決定回中國發展時，林潔隻有一個要求，即立強必須在走之前把房子賣掉。原因有三。一是母女倆用不著住兩層樓加地下室的大房子。二是林潔的工資不足以負擔每個月高昂的地稅和房屋貸款。三是一所房子屋前屋後的割草澆花是十分辛苦的工作。林潔預見到沒有立強的日子會十分不易，她不想讓房子成為她的精神包袱。起初立強還有點不舍，但林潔的理由充足，也就在走前遂了她的心願賣了房子。事實證明林潔的決定是正確的。霈薇沒有賣房，每一天除了工作和照顧女兒的學習生活外，還要打理房子。有時候家裏的水電出了問題還得到處求人幫忙。住了公寓的林潔就少去了這許多麻煩。

 

當林潔熟門熟路地把車開到霈薇家的車道上時，丹妮從開著的車庫門裏衝了出來，高興地喊道：“阿姨，你們終於來了。” 話音剛落，安吉拉就跳下車與丹妮摟

著脖子進屋了。待林潔費力地把兩盆菜端進屋後，隻見霈薇站在爐前專心地炒她的川菜，屋子裏滿是麻辣香味。這就是霈薇。在北美買房的中國人都十分愛惜自己的房子，他們怕房子沾染上外國人不喜歡的油煙味，除了買高功率的排油煙機外，大都盡量避免在廚房用熱鍋炒菜。可霈薇從不忌諱這點。她說買房就是為了吃住舒服，給自己這麽多規矩住大房子還有什麽意思？林潔特別欽佩這個川妹子的我行我素的風格。她衝著霈薇的背影大喊一聲，“你又做什麽新花樣了？” 霈薇身子一跳嚷道：“哎呀，你嚇死我了！” “我都看你半天了，我以為你早知道我來了呢。看樣子是想老公想癡了。” 林潔笑道。

“今天還真被你猜對了，我想過不了太久我就又可以幫我們家書呆子燒菜了。” 霈薇一臉喜氣地答道。

“什麽意思？你老公要來出差了？” 林潔的話音剛落，漂亮時髦的淩燕捧著一盒大蛋糕進來就嚷道。“哇，好香！霈薇，今天你又給我們燒什麽好吃的？半條街都聞到香味了。” “今天我在華美超市居然發現了丕縣豆瓣和新鮮青蒜，就想給你們做一個正宗的回鍋肉。” 霈薇回道。

三個女人正嘰嘰喳喳之時，嘉珊的兒子邁可捧著一個大鍋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妹妹莉蓮。淩燕跑過去接過鍋，兩眼盯著透明鍋蓋裏的東西高興叫道：“哈哈，又是一鍋美顏湯！我太有吃福了。霈薇，你要是每個星期都有這樣的Party就好了。”嘉珊捧著一盤菜進來就接口道：“看把她美的，這姑娘被我們寵壞了” 放下菜，用手擰了一下淩燕的腮幫。淩燕是她們四個女人中最年輕的一位，年方二十八。去年從溫莎大學拿到計算機碩士後在霈薇工作的公司找到一個係統分析員的職位。老公書繹跑到伊裏諾伊斯州的芝加哥大學繼續他的博士學習。兩人還沒孩子。淩燕沒事就愛跑到霈薇家玩。嘉珊來自台灣，老公做貿易，在加拿大和台灣兩邊飛。是個忙碌的空中飛人。嘉珊全職在家照顧一兒一女，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兒子邁可和安吉拉，丹妮同齡又同校，三個女人因孩子的緣故走得很近。平時常常互相幫助。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四個女人碰一塊就可想而知有多熱鬧了。她們把飯菜糕點水果飲料都擺好後，先讓孩子們取食。然後才安心坐下。他們便吃便聊。在討論了一會兒服裝和化妝品後，霈薇突然一本正經向大家宣布說：“我最近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七月份回中國！”

 “你每年七月份都回中國，有什麽稀奇。” 淩燕不以為然地接口道。

林潔突然想起剛才霈薇的要為呆子做飯的話，又見霈薇一臉嚴肅，就試探地問，

“不會不回來吧？” “可能暫時不回來” 霈薇答。

“真的嗎？”嘉珊驚訝地問。霈薇很認真地說：“是，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家意味著什麽？一家人分居兩地能算是一個家嗎？這段時間讀了很多婚變故事，對我有點刺激，我可不想這種故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打電話給李東。這個書呆子樂壞了。說當初你不願和我一起回中國，現在你相通了？還說什麽我就知道：‘沒有我的日子裏你不會珍惜你自己。’ ” 說完滿臉幸福狀。

林潔問：“那丹妮怎麽辦？”

“和我一起回去呀。” 霈薇道。

“她願意嗎？” 嘉珊問。

“開始跟她說她當然不願意，我告訴她回中國上國際學校，學校的氛圍和這一模一樣全用英文教學，不用擔心跟不上。我還讓她上網看了那所學校的網頁。好象她還滿意。”

“你真定下來了？” 林潔問。

“基本上吧。隻要李東還能繼續當副總。他現在一年的薪水足夠付國際學校的學費，我回去靠著清華這塊牌子和幾年北美工作經驗找個工作估計不會太難。” “那我可慘了，上班沒人聊天，下班沒地方吃飯。” 淩燕一臉苦相地說道。

“你這個決定是對的啦，從長遠來說一家人分開的確會產生很多問題。林潔，你有想過回去嗎？” 嘉珊轉頭問林潔。

“我想啊！可安吉拉喜歡這兒。她不願意回去。立強現在在公司隻是一個部門經理，薪水不夠付國際學校的學費。我過去學的是中文，現在隻是個會計。回去工作可能也不好找。再等等看吧。” 林潔有點無奈地說。

“其實你們家立強的個性挺適合在北美發展，你看他來加拿大一天學都沒上就找到工作。真挺厲害的。” 淩燕感慨道。

“可他回了一趟國看到同學都混得好，心裏就不平衡。要做主的心就回來了。再看李東回國幹得這麽好，哪還有心在這兒呆。” 霈薇聽林潔這麽說心裏又有點對不住林潔的感覺，她很後悔自己當年的多嘴。

她不願林潔因她回國再次傷感就故做輕鬆地對林潔道：“不用擔心，說不定過段時間人家立強自己就跑回來了。他哪能離開他的林大美人呢。” 大家聽到這話都笑了起來。 林潔順手給了霈薇一巴掌。笑道：“這小女子就是壞，挑唆著自己老公回國還把立強傳染了。現在一個人在這受不了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把我們丟這不管了。” 淩燕馬上用越劇唱腔唱道：“太對了。把我丟下不管了。” 說著還誇張地一甩衣袖假裝抹起淚來。本來有點嚴肅的氣氛被她這麽一表演又輕鬆起來。四個女人又吃又喝又聊地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