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聲
美國，加州，灣區
有了在波士頓那個Robert Half Agent （職介所）的注冊備案，我的個人資料包括考試分數都有在線檔案，這個全國聯網的Agent在西雅圖也有分部，在他們的網站上看到了合適的公司職位，就申請了，很快就接到了麵試通知，通過麵試拿到了工作。
記得剛剛上班兩周就是9月11日那天，早上開車的路上在車裏就聽新聞說飛機撞世貿大廈了，還沒聽清到底咋回事，到了公司，看到公司的飯廳擁滿了人，大家都在看電視，才明白是恐怖襲擊。2001年9月11日的紐約，秋高氣爽，萬裏無雲，早上8：46，美聯航AA11號航班撞上了世貿中心的北塔，十幾分鍾後又一架飛機撞上了南塔。電視裏世貿大廈濃煙滾滾，滿街的人驚恐呼叫，奔跑逃串，這一天，這一撞，改變了20年世界曆史的進程及許多人的個人命運。飯廳裏人們小聲的議論著這則驚恐的新聞，相較於紐約地標建築物的摧毀，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無辜的生命在絕望中跳樓的畫麵給我們的衝擊力更大，更悲愴。
大家聚在飯廳內看了一會兒就慢慢離去，那一天人們心情沉重又沉痛了一天，但還是正常工作。這讓我見證了老美處事不驚的鎮靜和淡定，沉重在心裏，麵兒上總是easy輕鬆的表情。這樣的震驚世界的恐怖事件如果發生在北京，那一刻恐怕全國都要停工了。雖然不在紐約現場，但是那種驚恐不安的情緒一直縈繞在人們的腦中，人們在慶幸感恩自己的平安無恙之時，也多了幾分對生命的尊重和敬畏，人生無常，活著真好，活著也是一種修行和責任。
911 事件後，人們對穆斯林有些“敬畏“，我的老板就是土耳其的穆斯林。在公司或者公共社交場所人們還是很敏感談及個人宗教信仰和種族等話題的。穆斯林總是和恐怖掛鉤，現在又出了個什麽ISIS，更是令人不齒，在美國社會這是個十分敏感而忌諱之詞。然而這廝並不回避，大大方方的告訴我他是穆斯林，每天要做五次禱告，每次多則半小時，少則10分鍾。除了早晚在家裏的正式大禱告，要大洗，即洗澡。他的手機上有定時，在公司上下午各一次小禱告，那也要小洗，即洗手洗臉。無論是開會還是在外麵見客戶到點必須禱告。還有一次禱告時間很隨意，那就不用洗了。（可能洗多了也浪費水吧，穆斯林的發源地是缺水的中東沙漠地區，這是我的愚見。）在我等罪人看來如此繁瑣，嚴苛的頻頻禱告，穆斯林人把它當作是神聖榮耀的時刻。每次獨自閉門在公司一個堆放儀器的小房間，聽他那如歌如泣的阿拉伯語禱告，真希望他們的安拉真主能拯救他平安度過公司的艱難時期。
不過據我這凡人拙眼觀察，這個穆斯林禱告歸禱告，且不說他的禱告都跟安拉說來些啥懺悔的話，一日五次長歌當哭地閉門掏心掏肺的傾訴和祈禱，萬萬不能隻是例行公事，心裏想的和口裏念的完全不符。起初我本不想懷疑，後來他的言行暴露了他的虛偽。因為公司經營不好，訂單減少，產品質量有問題，客戶電話抱怨，資金周轉困難，拖欠付款供應商，拖欠員工工資等資金問題把他弄得焦頭難額，寢食難安。不是有安拉嗎，真主會保佑的，但前提是要絕對誠實，祈禱時要說真話。沒聽到他的禱告，隻知這廝平時沒有一句真話，你要跟他談付款計劃，他總是推三阻四，困難是困難，可是債是躲不了的，必須麵對想辦法，他最好的回避的就是我要禱告。他甚至莊重地說禱告是他一天中“first priority, Everything can not disturb.
但凡他不想聽，無法解決的事，禱告的托辭可以一推二六五，說完就躲進小屋，或數米或繡花一蹲就是個把鍾頭。工程技術人員跟他說要買什麽器件，不然產品無法做下去，他又雙手抱頭說我要去mosque 去了，下午再談，一擱就是幾天，產品到期出不了貨，客戶取消訂單，錢又無從來源。資金鏈永遠連不上，生意慘淡，他的情緒也越來越焦躁，常常口出狂言，暴跳如雷。感覺是穆斯林在聖戰，雖然是生意場上的失敗，但他的聖戰完全不是對外物質的，而是一種內心的戰爭。
老板飲食上也是嚴格的，忌口豬肉。在齋戒月要絕食，至少在公司裏見他是不吃不喝，不抽煙、直到日落後，才能飲食。饑餓狀態下老板的工作效率特低，常常早早就回家了。在齋戒期間，按照穆斯林的禮教，非禮勿言。齋戒者要說話禮貌、言語謹慎、不可撒謊謾罵，粗言穢語，更不可信口雌黃，搬弄是非，造謠中傷。然禮教歸禮教，生意難做，日子難過，情緒失控，老板行齋期間照樣斯文掃地，出言不遜。一日午餐時他和我一同進餐，見我便當裏有豬排，非常情緒化地說豬肉是疾病之源，建議我少吃。無奈我隻好端起飯盒離開廚房，他立即攔住我說，沒關係，你可以坐在這裏，我跟你說說我請中國人吃飯的事。他亮晶晶的小眯眼一下由嚴厲變得溫和起來，娓娓道來他和中國人的一段友誼。
話說是70年代，他在蘇丹時，中國政府派工程技術人員到蘇丹援建水壩，他和父親到水壩工地上給中國援外員工送馬肉，一些中國員工從來沒吃過馬肉，十分感激這對穆斯林父子對他們的熱情款待，要知道那時中國人別說是馬肉，就算驢肉，豬肉都還吃不上呢。所以他把中國人當作貴人，能進他的公司，也算是這個穆斯林以我為貴人而施助的。盡管我十分不喜歡穆斯林的狡詐，虛偽，好鬥和奸猾，離開公司不是穆斯林的原因，而是被人挖牆腳了，我的穆斯林老板待我不薄，我是他的貴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