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這個小城是省府,除了旅遊業和政府部門,還有一所大學,沒有什麽工業公司,或金融商貿機構,工作機會很少,就連他們本地人都不容易找到白領工作,小島城市相對封閉,因為就業前景不佳, 人才外流嚴重,尤其是年輕人,都想去外地讀大學,最起碼也要去UBC(在溫哥華),即使選讀Uvic畢業後也不想留在這裏,小城小島的前途有限,所以維多利亞老齡化嚴重,越來越適合養老。那時我們看得見的就業機會就是商場或超市店員,銀行櫃員,旅遊餐飲服務這樣一些工作,可是沒有語言連這樣的工作都做不了。
從前在國內聽說某某明星到國外去端盤子了,似乎很跌份。出來後才知道不是你想端就能端的,那也是有語言要求的,我們那時是多羨慕人家能端盤子掙錢小費啊,那不僅僅是有份工作的自立自信,還有一種語言優勢的驕傲,那時的我還不具備那個能力,從來沒有想到語言能力是可以轉換成經濟基礎的,語言的優勢和自信也能提升人的尊嚴,在那個特定環境下建立起來的用語言來判斷人的認知係統,已經嚴重地左右著我日後鑒賞或評判人的全麵性和準確性,這一主觀片麵意向的評判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隻要看人語言好就莫名地敬三分,猶如皮白可遮三分醜,語言好也能一路開掛,所向無敵。
在Uvic每個周末有大學義工老師開免費的英語班,那裏幾乎成了中國留學生陪讀太太每周聚會之地,在那裏學習,交友,訴苦,同一個班,水平參差不齊,大家也一起相互鼓勵,互通信息。後來我參加了一個社區開辦的英語班,那裏的學生來源是社區的來自不同國家的移民,有南美的,中東的,東歐的,感覺是世界民族聚會,學習環境明顯不如大學裏那個義工老師班好,雖然都是移民,可是他們之間還相互看不起,特別是東歐人有著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就連委內瑞拉旮旯的南美人也是莫名地看不起亞洲學生,可是他們自己也無法在語言上贏得其他學生的尊敬,當老師問我們來這裏多久時,大多數的亞洲學生都是幾個月,而那個委內瑞拉大姐說她已經來了12年了,真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12年夠讀三個本科學位了,還在這個ELS(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班裏泡著。
都說出國要過語言關,我也不知什麽是過關了,反正能做一些有簡單語言要求的工作就輟學了,但是學英語是我們終身的事業,也終身的痛。在這裏所有的中國人都謙虛地說自己的英語不好,就像所有的女人都說自己胖的自責有一樣。我們時時處處都在學,要說過關恐怕這輩子是無法過這鬼門關了,怎麽都是一口大碴子味,怎麽寫也還是記流水賬。至今工作中要想寫一些冠冕堂皇的文字還需網上搜索。出國幾十年了遇有文書麻煩事還要勞煩孩子給文字潤色,語言的不自信是生活在異國他鄉的心理頑疾,一種無法醫治的疼痛和挫敗。
關於中國人的英語和印度人的英語,我問過兒子誰的發音更標準,我們自認為中國人的口語易懂,兒子不容爭辯地說他聽印度人說話毫無障礙,並象說方言一樣模仿幾句,很搞笑。但說聽我的英語有時不是發音問題,而是詞語表達不當,不知所雲。就好比在中國大家都會說話,可是同樣的話語表達,民工說話和大學生說話是不一樣的,你就是民工水平,而我就是大學生水平。兒子的評說語重心長,說得我一時語塞,無望地撲騰結局卻是無言的隱痛。
年紀一把拉家帶口,學習英語並非享受而是生活所迫,感謝生活的壓力讓我每天上進和自信,日子也就在等待,未知,迷茫中慢慢迎著光過去,沒有了當初那樣的煎熬和無望,唯有提高英語這個單一的目標來改變命運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