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聲

美國,加州,灣區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割資本主義尾巴

(2015-05-26 14:12:54) 下一個


割資本主義尾巴



割資本主義尾巴是荒唐年代的荒唐運動,大約是75年前後在中國農村廣泛開展的一場打擊農民發展副業,搞小農經濟,發家致富的運動。這場本應隻限於農村的殃及農民的運動在我成長的軍營大院內也荒唐地割過姓資的尾巴。給資姓尾巴的前奏是當時長影廠的一部農村題材的電影《青鬆嶺》,說的是富農出身的錢廣在學大寨的熱潮中不衷心聽黨的話,不專心務農,而是上山采榛子,倒騰蘑菇木耳山貨,帶領一小撮人發展資本主義,而以張萬山這個集體主義代表的農民則率領著社員沿著社會主義大道奔前方。



按說這種搞副業,種自留地的資本主義尾巴在軍營大院裏根本沒有滋生的條件和環境,可是極左的人緊跟形勢硬是把一場農村運動搬進了大院,大院有啥資本主義尾巴呢?使勁兒想吧,窗台陽台上的花盆,小蔥大蒜,茴香,仙人掌,不能算自留地吧,那房前屋後的集體地墾了出來就是資本主義小尾巴了。記得我們一號樓,有位小幹部,農村兵出身,入伍前一定是莊稼好手,眼巴巴地看著大院裏大好疆土閑置荒廢心疼不已,豈敢大麵積墾荒?且在自家一樓窗前下開墾了一小塊自留地,撒了芝麻,那從未開發過的處女地雖然隻有巴掌大,卻也富饒肥沃,不幾日就芝麻開花節節高了,那是我第一次對這個成語的直觀認識。眼看著自然年景風調雨順,政治氣候寒暖適宜,沉甸甸的芝麻豐收在望,突然周五的大掃除來了,左領導一聲割資本主義尾巴,戰士們鐵鍬一揮,那顆粒飽滿,下墜低頭的芝麻穗兒瞬間被鏟了個精光,等到芝麻主人到來時,地上一片狼藉,芝麻散落在被踐踏的秸稈草稞裏,芝麻主人見此情景,一臉淩亂,欲哭無淚。那割的不是資本主義尾巴,是割了一個農人出身對土地對農耕的熱愛和對耕耘收獲的希望。



再說大院裏還能找到的資本主義尾巴,那就是養雞。大院本是軍營,軍事重地,連人閑人都不得入內,怎能允許雞飛狗跳,現在想來雞命從來就沒好過,不是被人宰就是被人辱沒,雞在文革年間也難逃厄運,而狗再被視為奴性的代名詞,都還有忠誠的美譽。那時的狗還能充當軍犬,在車隊裏被小士兵拿來嚇唬嚇唬大院的小屁孩。狗還有狗仗人勢,人模狗樣,雞就慘了,隻有呆若木雞,雞飛蛋打,小雞肚腸了。沒有割資本主義尾巴時,還有各自的窩,有主人好生飼養著,母雞為主人生蛋,公雞可以一夫多妻享受做雞頭,終日尋花問柳,終身妻妾成群,風流一世,兒孫滿堂。有陣子為了統一軍營管理,連雞都享受了軍事化管理,大院統一修建了雞舍,各家門前都有磚瓦結構的雞舍,好奢侈吧,那時7億人民中還有很多人都仍住茅草房唉。可是好景不長,割資本主義尾巴開始後,雞舍平了,雞也逃不了被殺被宰的悲慘命運,一刀結束雞命算是痛快的,有的是生生被撕成兩半的,聽起來血淋林的,令人毛骨悚然。



自留地的芝麻鏟了,雞也被宰殺了,大院可謂沒有資本主義尾巴了。每年冬天家家都能分得軍區北固山農場的山芋,紅皮黃心,或蒸或煮或烤甘之如飴,留下我對粗雜糧的甜美回憶,那可是社會主義的果實。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