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漢看網球大師賽

這是一個星期三的下午，2013年3月13日， 這一天裏出現很多個3字。

美國東部還在下大雪的日子，我們南加州卻是豔陽高照，溫度高達90多度。

朋友開車，駛進棕櫚樹高聳的凱悅麗晶度假村（Hyatt Regency Resort Indian Wells, CA）。入住酒店拿到房間鑰匙後，拉著行李往3樓的房間走著，老公說，星期三怎麽跑來度假？很有忙中偷閑的內疚感。我們真的從來沒有在不是周末的時間裏，放下公司的一大攤事出門，哪怕出差也要找周末或者靠近假期來安排的。

大約一個多月以前，好朋友Katie說她公司要贈送客戶Indian Wells網球公開賽 VIP的票，問我有無興趣去看。我隱約覺得那是個大賽事，但是我不是網球迷，對網球賽事一竅不通。於是上網搜索，了解這個賽事的來龍去脈。
（括號裏的這段文字來自百度百科：印第安維爾斯大師賽賽（Indian Wells Masters）是一項在美國的加州小城印第安維爾斯舉行的網球賽。由於讚助商的原因，該項賽事2009年之後也被稱為巴黎銀行公開賽。男子比賽共有96名單打選手和32對雙打組合參賽，屬於ATP世界巡回賽1000大師賽級別。女子比賽有96名單打選手和32對雙打組合參賽，屬於皇冠明珠賽級別。比賽在每年的三月份舉辦，並持續兩周。）

每次出門旅遊或度假，老公總是有心無心地嗯著，不明不白地跟著。今天也不例外，到了房間，我把電視打開，BNP Paribas正在現場直播費德勒1/4單打決賽。費德勒是2012年BNP Paribas冠軍，拿走100萬美元獎金。如果你是網球球迷，告訴你說羅傑﹒費德勒就在隔壁賽場上, 你在酒店大堂或者賽場邊上隨時可能遇見費德勒，那將是多麽讓人激動的情景！我老公捧著個手機，說北京在選總理和國家主席，誰誰幾乎全票當選主席，誰誰當上副主席，他並不理會我強調了很多次的網球明星如何會在賽場出現。

晚間女單世界排名二號的莎拉波娃在場上。晚場票的朋友Jenny 夫婦說已提前進場，看到了費德勒半決賽最後一場，現在又要看莎拉波娃打半決賽。我們的票是次日白天的，今晚先看看電視直播，對這場賽事有點概念。接著又有拉菲爾納德的單打。我忙不迭地邊看屏幕分數牌，邊翻網球雜誌，對照這些名字在曆屆比賽的排名和成績，還要查網上最新的報道，真有點臨時抱佛腳的意味。我原以為自己打羽毛球，看網球賽應該不難理解。此刻光看那記分法，就讓我摸不著頭腦。從15分跳到30分和40分，怎麽就積累到6分？發球還可以發兩次，我從記分牌捉摸它得分的算法。難怪倫敦奧運會之後，有人提出羽毛球必須改變賽製才能避免運動員消極參賽回避對手的做法，莫非要參考網球賽的賽製？這裏頭學問深著呢！

老公在念叨的那些名字，副總理好幾個，軍委主席某某某，對我來說也很陌生。網球界的明星星轉鬥移，去年的第一今年的第三，Katie練過網球，對網球明星的排名和成績如數家珍。她說費德勒代言勞力士手表，沙拉波娃代言路虎耐克等。此刻我眼中的Katie簡直就是導師，臨時給我上了網球啟蒙課。但是她的票是今天晚場，她與我看了一會兒電視直播，就準備進場親睹明星風采了。把一堆難念的歐洲人名丟給我自己去慢慢消化。

酒店的電梯裏貼著BNP Paribas的綠色海報，房卡整個是BNP的LOGO。周四上午，我們坐Shuttle 巴士到賽場，隻有一個街區的距離。我們拿著票很快找到301包廂，這個包廂隻有三排看台位置，大約能坐24人。我們隨時可以從看台起來，走進身後的包廂休息。包廂裏有空調和飲料，還有專人負責茶水和午餐。朋友Jean 說，這還是第一次享受，看球還有包廂服務。她說自己好奇，上網查了一下，這個包廂每張票大約300美元。朋友Anna說，這包廂的菜單大約790美元。我說你怎麽知道的？她說，喏，那茶幾上有菜單！每個包廂的門上貼有各個讚助公司的名牌。原來大公司是這樣招待客戶的！

老公沉溺在剛剛學會的微信上。上海的三妹發來一個溫州話的段子，“說有一種漂亮叫甘切”。我說重新翻譯一下，改為“觀愜”更貼切，意思是外觀看上去讓人覺得很舒服，很愜意，所以有“觀愜”這個言簡意賅的溫州特有方言語詞。與現代流行的“養眼”有異曲同工之處。這一下，老公象開了閘的洪水，關不住地在微信上不斷地發他能想得起來的方言，什麽“百曉”，“其打其，其勿肯”，“腦塌”等全湧上來了。

看台外是國際網球明星在激戰，爭奪決賽資格，場上時時暴起歡呼聲，休息片刻廣播裏播放著很有節奏感的現代音樂。比賽中主持人那帶有磁性的、略有歐洲口音的講解和播報聲在龐大的、能容1萬6千名觀眾的賽場上空清晰地傳播著。老公依然沉浸在他的方言懷舊情緒中，全然不顧賽場上的進展。中國有些宋詞和元曲的解讀都要借助溫州古老方言，越戰時唯一讓越南人聽不懂的溫州話成了電報專用語。外地人很難理解、根本聽不懂的溫州話是多麽的古老、偏僻和局限，今天卻在這場全然現代化的、動感十足的網球大師賽裏混進了美國大公司的包廂裏。微信將俄勒岡、洛杉磯北嶺、拉斯維加斯、溫哥華、南卡羅萊納的溫州老鄉和校友連結著，悄悄傳播著、回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