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場
時間;第三天下午。
地點;某公園一角。
陽光燦爛, 遠處是秀麗的山峰, 一條小河遠方而來,繞公園而過,近處是幾處瀑布,公園內鬆柏蒼翠,
左前麵有一張石桌,四個石凳。
(幕在淒慘的《梁祝》中的樓台相會的樂曲中拉開,時而幾個青年男女繞著園內道路跑步從後麵過。石
桌上放著書,筆記本,餘秋生站著拉小提琴)
(張帆挎著書包上)
(餘秋生拉著琴對張帆點點頭)
張 帆 (把書包放在石桌上) 為什麽不去圖書館?
(餘秋生拉著琴不回答)
張 帆 光拉琴能建設好四個現代化嗎? 建設四個現代化需要我們學好物理,拿出真本事來!
(餘秋生拉著琴驚奇地看著張帆)
張 帆 祝英台一個古代女子還女扮男裝去求學,我們有幸上了大學,現在我們的祖國百廢待舉,光拉琴
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餘秋生隻顧拉琴)
張 帆 你懂得祝英台可貴的精神嗎? 為求學,她衝破重圍女扮男裝! 為愛情,她敢反抗封建勢力,她的
同學梁山伯死後,她準備在梁山伯的墓前碰碑死,才答應嫁給馬文才的,條件是她要在出嫁的路上
給梁山伯祭墳。
(餘秋生奏起了《梁祝》中雄渾激越的祭墳的樂曲)
張 帆 (激動地站起來) 祝英台忠貞的愛情終於感動了蒼天,霎時間天昏地暗, 雨暴風狂, 一個炸雷劈開了
梁山伯的墓,祝英台奔入墓中……
(餘秋生由《梁祝》中祭墳的樂曲轉為優美動人的化碟的樂曲)
張 帆 (擦眼淚,轉悲為喜) 從那以後,梁山伯與祝英台化為一對蝴蝶,永遠自由自在地飛舞在一起……
(餘秋生停止了演奏)
張 帆 我決心把唱歌作為業餘愛好,專心學好物理,報效祖國!
(餘秋生盯著張帆看)
張 帆 但我沒有
餘秋生 你在聲樂方麵是很有希望的!
張 帆 一心不可二用,我們的國家最需要我們的科學技術!
餘秋生 有一回我聽見白阿姨跟我爸爸說,隻要讓你在電視上唱一次,就會有很多歌舞團來要你,你就會
成為著名的歌唱家。
張 帆 說說你的打算吧。
餘秋生 音樂也能為四個現代化服務。
張 帆 要是我放棄唱歌,專搞物理呢?
(餘秋生低著頭)
張 帆 昨天你是怎麽說的?
餘秋生 我還聽我爸爸跟白阿姨說,隻要我們學完物理,你父母和我爸爸都會讓我們搞音樂的。
(一時間,張帆和餘秋生都低著頭不說話)
(張帆慢慢地站起來,拿起自己的書包走去了)
餘秋生 (抬起頭來張帆已經不在了) 小帆,小帆! (跑下)
(餘秋生垂喪氣地回來,又拉琴)
(夏可農騎著自行車上)
夏可農 (環顧四周) 小騷驢! 想老婆又不敢追,在這裏哭有球的用!
(餘秋生不理)
夏可農 (停好自行車) 小帆那死丫頭呢?
(餘秋生還是不理)
夏可農 (拉住餘秋生的小提琴弓不放) 啞巴啦?
餘秋生 不知道!
夏可農 剛才我在上麵還看見她在這裏,她去哪兒去了?
餘秋生 她去哪裏去了我怎麽知道! 她和我有什麽關係?
夏可農 什麽關係? 十年前餘伯伯在 ‘5,7’ 幹校時, 你住在他們家,(邊說邊躲) 你們兩個就已經睡在一張
床上了, 黔驢技窮你小子要唱《陳世美不認前妻》呀?
餘秋生 (追打夏可農) 瞎屙膿,瞎屙膿! 那時候我才九歲,我也根本沒和她在一張床上睡過!
夏可農 (圍著自行車跟餘秋生兜圈子) 當心點兒! 現在你是十九歲了, 要是整出個小驢駒兒來怎麽辦?
(餘秋生打不著夏可農,隻好坐下來)
夏可農 好了,好了,不鬧了。 知道小燕和古巴去哪裏了嗎?
(餘秋生不理)
夏可農 我是找著挨揍的。
餘秋生 (拍手) 大快人心! 人心大快! 你小子也確實欠揍!
夏可農 說正經的,你和小帆的關係怎麽樣了?
餘秋生 別瞎屙膿了! 根本不可能,人家是什麽人,我又是什麽人?
夏可農 她是女人,你是男人,男人需要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 就這麽簡單!
餘秋生 (打夏可農) 又瞎屙膿!
夏可農 (推著自行車) 你走不走? 我還要找古巴揍我哩!
餘秋生 活該! (收拾書包) 誰讓你瞎屙膿了!
夏可農 (小聲的) 你和小帆那個了沒有?
(餘秋生踢夏可農, 夏可農跑下, 餘秋生追下)
(小兵的爺爺上,他脫下棉衣放在石桌上,開始打太極拳)
(小兵跑上,東張西望,然後朝他爺爺走去)
小 兵 好哇! 您躲到這裏來啦!
爺 爺 (打著拳) 跟你爸爸要錢去!
小 兵 我不敢! 我就跟您要! (拉著爺爺就要走)
爺 爺 (停止打拳) 都快六歲了,今年秋天就該上學了,還買槍!
(小男孩兒跑上,他爸爸手上拿著書跟上)
小 兵 就要買,就要買! (拉著爺爺走)
爺 爺 我的棉衣,我的棉衣還在那兒!
(小兵去拿爺爺的棉衣)
爺 爺 小兵,這不是前天晚上那個小弟弟嗎?
小 兵 (把棉衣給爺爺) 是。
爺 爺 你看叔叔多用功啊! 你就知道玩兒!
爸 爸 (笑) 小弟弟,好好學習。我就是小時候貪玩兒,沒有學習好。
爺 爺 叔叔小時候很愛學習, 是 ‘四人幫’ 耽誤了他們!
小 兵 (對小男孩兒) 我還有糖。 (給小男孩兒糖)
(小男孩兒吃糖)
爸 爸 快謝謝哥哥!
(小男孩兒親一下小兵)
小 兵 前天晚上不是叔叔,是個阿姨。
爸 爸 那是他媽媽,我們兩個都想考大學,所以就輪流看孩子。
爺 爺 你們可真辛苦啊!
爸 爸 他奶奶在辦退休手續, 等他奶奶退了休,就把他送到他奶奶那裏去。
爺 爺 (蹲下對小男孩兒) 乖乖的啊,讓你爸爸媽媽都考上大學。
小 兵 (拉著爺爺要走) 再見!
爺 爺 青年人,祝賀你們都考上大學!
爸 爸 謝謝您,老人家!
(小兵拖著爺爺下)
(小男孩兒跑下,他爸爸跟著他下)
(王桂花打著毛衣上)
(牧童上,毫無目的的低著頭走著)
王桂花 嗨! 這不是牧童嗎?
牧 童 噢,是你呀!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王桂花 你的朋友楊小江叫你牧童, 你是叫牧童嗎?
牧 童 是啊。
王桂花 昨天你怎麽中途下車啦?
牧 童 我一路參觀,這不是來參觀你們的美麗,寧靜的城市來了嗎?
王桂花 你下車也不跟楊大哥說一聲,害得他到處找你!
牧 童 他處處支使我! 我和他尿不到一個壺裏。
王桂花 我叫王桂花,歡迎你來參觀! 我們的城市比不上你們省城熱鬧,但也是很不錯的。
牧 童 你們城市的美麗中外有名,你們生活在這樣優美的環境裏,可真夠幸福的。
王桂花 你們省城也不錯! (坐在石凳上)
牧 童 但比不上你們這裏。 王桂花同誌,我能坐在這裏嗎?
王桂花 請坐。
牧 童 你是在這裏等你的男朋友嗎?
王桂花 別瞎說! 我這麽年輕, 哪來的男朋友?
牧 童 我的天! 如今像你這麽純潔的女孩子可真少有!
王桂花 你過獎了! 你在哪兒上學呀?
牧 童 上鬼的學! 文化大革命我才九歲,所有的學校都他媽的被革了命! 現在我能上什麽學? 小學? 我
差不多能當小學生的爸爸了! 中學? 我也比中學生長了一大節兒! 大學裏又不開小學程度的課!
王桂花 (笑) 大家都差不多! 我佩服你的坦白!
牧 童 有自學成才的,但絕不會出現在有後娘的家庭!
王桂花 我們都是被耽誤了的一代。
牧 童 我不但受文化大革命的害, 我還受後娘的害! 我六歲時後娘進門,九歲時父親被關進監牢,後娘不
給我吃飽, 還三天兩頭打我!
王桂花 真是不幸!
牧 童 今後我有了孩子,老婆要離婚,滾他媽的蛋! 我情願打光棍也不再結婚,省得孩子受罪。
王桂花 現在你爸爸恢複工作了,你也該享福了!
牧 童 享福! 有後娘還能沒有後爹嗎?
王桂花 我的天! 你的親媽呢?
牧 童 他們離婚時我才四歲, 媽要是親離婚還能不要我嗎? 人家說情願沒有做官的老子,也不可沒有叫花
子娘!
王桂花 (哭) 雖說我生長在貧家小戶,到底還有爹媽心疼我。 真不知你是怎麽長大的!
(牧童沉默)
王桂花 對不起, 我惹你難過了!
牧 童 你是個好人,你沒有嘲笑我!
王桂花 你住在哪家旅館?
牧 童 旅館! 隻有那些貪官汙吏,投機倒把的家夥們才住得起高級旅館!
王桂花 那你 ……
牧 童 (仰天長歎) 這麽大的世界,哪裏才是我的安身之處呀? 大年下的我總不能再去偷吧? (說完要走)
王桂花 (流著淚攔住牧童) 我不能讓你這個樣子走!
牧 童 你要召我當上門女婿嗎? 我可是個小偷呀!
王桂花 別開玩笑! 你還有錢吃飯嗎? (拿出身上所有的錢)
牧 童 (看一眼王桂花手上的錢) 我不會去偷嗎? 我總不能餓死吧!
王桂花 你可以到我那裏住一晚上,明天我給你找便車回去。 (坐下來寫下地址)
牧 童 (不接王桂花的地址) 你不怕我偷你的東西嗎?
王桂花 我是個無產階級,沒什麽東西怕偷的。
牧 童 (嬉皮笑臉的) 要是我偷你這個人呢?
(王桂花輕輕的打牧童)
牧 童 你是個好人, 但我會使你失望的! (說完走了)
王桂花 你要是沒有熟人,晚上六點鍾在車站問事處旁邊等我!
(牧童看一眼王桂花,下)
王桂花 他要不是後娘, 會有所作為的! (打著毛衣散步,下)
(楊小江,張燕,潘俊文上)
楊小江 北京正是冰天雪地的時間,我們這裏還是溫暖如春。 整個華北,中原地區今年下的雪都特別大。
潘俊文 瑞雪兆豐年,明年一定又是個豐收年。
張 燕 我們的祖國可真大呀,正如歌裏唱的,北疆播種,南國打場!
潘俊文 小江,我們的城市怎麽樣?
楊小江 真是太美了!
潘俊文 為了保持城市和水源的清潔,這麵不準建工廠! 看,多美麗的田園風光。
張 燕 我最愛看這麵的風景。我們在這裏坐一會兒吧。
潘俊文 (剛坐下) 噢! 對不起,你們坐一會兒,我看見我兒子跟一群大孩子在那兒鬼混! (說著跑下)
張 燕 要我幫忙嗎? 我可是個當兵的呀。
潘俊文 (幕後) 用不著,隻有一個小土匪!
張 燕 如果方便的話,留下你的通訊地址。
楊小江 我會再來看望你們的。
張 燕 (笑) 我的天,
楊小江 瞎屙膿今天就要回來了,你可得給我一個麵子啊!
張 燕 (笑著) 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楊小江 別嘻嘻哈哈的! 我跟你說正經事兒哩!
張 燕 潘阿姨這人挺不錯的。
楊小江 前天晚上在車站, 瞎屙膿保證不再瞎屙膿了。
張 燕 潘阿姨原來是大學講師,學富五車,更可貴的為人正直。
楊小江 張燕同誌! 夏可農為祖國負了傷……
(潘俊文上)
張 燕 你怎麽不讓他來跟我們一起玩兒來?
潘俊文 他昨天的作業就沒作完! (坐下) 他爸爸一點兒也不管他!
張 燕 (笑) 我聽
潘俊文 他就會為他自己塗脂抹粉!
張 燕 (笑) 可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王桂花打著毛衣上)
王桂花 張姐,楊大哥,你們好!
張 燕 桂花,今天你休班呀? (對潘俊文) 潘阿姨,這就是在火車上照顧我們的王桂花同誌。
潘俊文 (站起來跟王桂花握手) 謝謝你!
王桂花 照顧的不周到。
張 燕 有空去我們家玩兒去,小帆常說到你。
王桂花 我會去看望張伯伯,李阿姨的。
張 燕 我爸爸媽媽都歡迎你去玩兒!
王桂花 謝謝兩位老人家。 (對楊小江) 楊大哥,你看見牧童了嗎?
楊小江 沒有哇。 他怎麽啦?
王桂花 他的情況我基本上都了解了。 他也太固執了,連吃飯的錢都沒有,還不接受別人的幫助。
楊小江 你什麽時間見到他的?
王桂花 剛才。 他爸爸的官兒當得也太過分清廉了, 給他找個一般的工作有什麽了不起的。
楊小江 他爸爸當官兒? 誰說他爸爸是當官兒的?
王桂花 誰也沒說。你家和他家不是鄰居嗎?
楊小江 是呀。
王桂花 (笑) 你爸爸是省長,他爸爸的官兒還能小了嗎?
楊小江 噢! (停了好一會兒) 是誰說的我爸爸是省長的?
張 燕 古巴,我們該走了吧?
楊小江 (笑著) 小王同誌,誰說我爸爸是省長的,請你告訴我。
王桂花 楊大哥,我年輕不懂事,有不對的地方,大哥您要多多包涵點兒!
楊小江 沒關係! 是牧童瞎說的吧?
王桂花 是。 (站起來) 我該走了。
楊小江 小王同誌,你以為牧童的爸爸是個什麽官兒呢?
王桂花 他爸爸是什麽官兒和我都沒有關係? (要走)
潘俊文 小王同誌,再見!
王桂花 阿姨,再見! (下)
張 燕 桂花,去我們家玩兒啊!
王桂花 (幕後) 好的!
楊小江 我們也該走了。
張 燕 是。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