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場
時間；第三天晚上。
地點；鐵路職工宿舍，王桂花和盧秀麗的房間。
正麵是窗戶，已經拉上了舊被麵做的窗簾，牆上貼照電影明星和古代美女的畫。窗前有一張桌子，一邊一把椅子，右邊一張床和一個小平櫃，靠小平櫃重疊放著兩個箱子， 左邊兩張床， 靠觀眾的床上是空著的， 床上鋪著草席，床中間放著一個蒙著白紙的箱子當坑桌。
(幕起，王桂花坐在空床的一頭打毛衣，盧秀麗坐在空床的另一頭上)
盧秀麗 好事都讓你個小賤人碰上了！ 過去的不算，這又一個高幹子弟！ 多少個男人才能侍候得好你！
王桂花 別說得這麽難聽，誰沒有朋友？
盧秀麗 你小賤人都成了戀愛專家了！
王桂花 誰有你那麽好的運氣，找第一個對象就成功了，你那小子有學問，對你又忠誠！
盧秀麗 你挑花眼了， 這山望著那山高！ 你過去的那些朋友哪一個不好哇？
王桂花 你看上我過去的哪一個朋友了，送你一個給你當個二爺玩玩。
盧秀麗 你自己留著當二爺玩吧，你可以騎著二爺找大爺！
王桂花 妒忌人家的朋友多，自己又不敢！ 你是有賊心，沒賊膽！
盧秀麗 跟你住一個房間倒了八輩子黴！ 三天兩頭把我趕出去。
王桂花 那你今晚就別走，跟他一起睡。
盧秀麗 呸！ 明天我就搬走，讓你天天跟男人睡！
王桂花 你跟你那小子睡過沒有？
盧秀麗 隻有你才這麽不要臉， 經常跟男人睡！
王桂花 我才沒那麽傻哩， 結婚之前誰也別想占我的便宜！
盧秀麗 天才知道！
王桂花 好啦，別犯賤了！ 快幫我參謀參謀。
盧秀麗 要叫我說呀，你根本就應該結識這種人！
王桂花 為什麽？
盧秀麗 他長得那麽漂亮，又是省級領導幹部的兒子，你管不住他！ 我承認你是個大美人，但像你這麽臉
皮厚的大美人多得是……
王桂花 (打盧秀麗) 小賤人，說著說著又罵我！
盧秀麗 沒有哇！ 我隻是舉個例子。
王桂花 你怎麽不拿你自己作例子？
盧秀麗 我才找了一個男人，不能說明問題！
王桂花 快點兒說正經的吧， 他快回來了。
盧秀麗 他的樣子就像個花花公子，如果你要玩玩還可以，結婚過日子呀，不行！ 你也不問問他父親是多
大的官兒？
王桂花 他在車上說的，楊小江的爸爸是省政府最大的官兒，他家和楊小江的家是鄰居， 他爸爸的官兒還能
小了嗎? 問來幹什麽？ 他不說正是他的優點, 不像彥孝將那個保長, 上車不到三分鍾，滿車廂的人
都知道他爸爸是地位委員，縣委書記啦！
盧秀麗 (笑) 也許這正是他玩兒女人的手段，不露痕跡，玩兒了就留！
王桂花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盧秀麗 他跟他爸爸的關係怎麽搞得那麽僵? 連個工作都不給他找。
王桂花 我看一個原因是後娘作怪！ 再有是他爸爸恨鐵不成鋼！ 我督促他自學，兩三年後去考大學，他們
這種人成績隻有不是太差都能考上!
盧秀麗 那你不是為其他女人培養人才了嗎？ 他大學畢業了，到時候你就是甘願當二奶， 恐怕他也不要你！
王桂花 如果他的翅膀硬了, 要飛就讓他飛去！ 有朝一日他有了出息, 就是他爸爸請我，我也不會到他家去
的！ 我也不圖當官太太， 隻圖為國家挽救一個正直的人才！
盧秀麗 我的天！ 那你不是比共產黨還共產黨了嗎？
王桂花 信不信由你！ 幫助我參謀參謀，怎麽才能抓住他？
(盧秀麗對王桂花耳語)
王桂花 (打盧秀麗) 該死的！
盧秀麗 生米煮成熟飯，他隻好跟你結婚！
王桂花 你就是用這種辦法抓住你那小子的嗎？
盧秀麗 我跟我那小子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誰也不用抓誰！
王桂花 現在這年頭兒，正直的官太少了！ 你那小子考上了研究生不是讓別人開後門頂替了嗎?
盧秀麗 你敢肯定他能成為一個正直的官嗎？
王桂花 我看……
(有人敲門)
(王桂花開門， 牧童上)
(盧秀麗抱自己的被子和枕頭要走)
牧 童 真不好意思！ 來了就打擾你。
盧秀麗 沒什麽。 我過去看書去。 明天見！
牧 童 明天見！ (把毛巾搭在暖氣上，把換下來的衣服朝提包放)
王桂花 衣服放在這裏，我給你洗洗搭在暖氣上一晚上就幹了。
牧 童 (鞠躬) 那太感謝了！
王桂花 你這麽偉大的人還會感謝人哪？
牧 童 (扭頭看自己的屁股) 我的尾不大呀！
王桂花 (笑) 尾不大怎麽不去問事處找我？ 要不是我出去找你，你今晚住哪裏？
牧 童 天無絕人之路！
王桂花 喲！ 這麽說我是多管閑事了！
牧 童 不，不，不！ 多虧小姐搭救，不然我隻好睡馬路了！
王桂花 那你為什麽不去找我？
牧 童 這不是來吃大戶來了嗎？ (盤腿坐在床上) 裏邊請，炕上坐，大米稀飯熱饃饃！
(王桂花沏好茶放在牧童旁邊)
牧 童 酒足飯飽，還給我洗了個澡！
王桂花 說清楚點兒!
牧 童 噢！ 還給我錢讓我去洗了個澡。 這該行了吧！
王桂花 你爸爸就不能幫你找個工作嗎？ (坐下)
牧 童 (擺手) 不說他，不說他！
王桂花 你天天都幹些什麽呀？
牧 童 吃喝嫖賭。
王桂花 你哪來的錢？
牧 童 過去我做生意。
王桂花 有一點兒錢就幹壞事！
牧 童 賭也不算賭，賭注不大，也隻是幾個朋友玩兒，誰贏了就用那些錢請客，算不上賭。和姑娘玩我從
來都不花錢，她們都喜歡我……
王桂花 別跟我說那些烏七八糟的！ (站起來要走)
牧 童 (拉住王桂花) 你要是不高興，今後我不再跟其他姑娘來往就是了！
王桂花 關我屁事！ (半推半就地坐牧童身邊)
牧 童 你要是不嫌棄我，我保證不再搭理其他女孩子。 (抱著王桂花)
王桂花 (停了一會兒，才推開牧童) 但你要爭口氣，做出個樣子給人家看看！
牧 童 對！ 你說怎麽辦吧？
王桂花 狠個下心，用三四年的時間自學，考上大學！ 數理化不行，考文科。
牧 童 不是吹牛， 我的智力比那些大學生都強，我想學法律，不需要數理化。可這幾年我吃什麽？ 住在
哪裏呀？
王桂花 隻要你有這個恒心， 會有人幫助你。
牧 童 誰呀？
王桂花 (低下頭) 就這個智力，還考大學哩！
牧 童 (愣了半天) 如果你肯幫助我，今生今世報答不了你，來世做牛做馬也要還給你！
(王桂花流著淚摟住牧童)
牧 童 可你一點兒也不了解我和我的家庭呀！
王桂花 我不計較你過去的事情，你的家庭和我沒有關係！ 我決不會和你的任何家人生活在一起，也不會
去你們家！
牧 童 我父親被關進監牢時我才九歲，後娘三天不給我飯吃，我偷…… (難過得說不下去)
王桂花 那不是你的錯！
牧 童 我不怕苦，隻要給我起碼的維持生命的食物就行，我保證一心用在學習上。
王桂花 我不想讓你住在我父母家裏，那樣你就會低人一等！ 為了有個住處，我們應該馬上結婚，我們單
位至少會暫時把這個房間給我們住。
牧 童 (激動地抱住王桂花) 我的好人，來世做牛做馬也一定要報答你！
(舞台燈光漸暗)
王桂花 你我夫妻齊心協力度光陰，說什麽報答不報答的。
(舞台燈光全黑……)
(隻有透過窗簾的微弱的光)
(牧童已經睡熟)
(王桂花輕輕的下床摸黑穿上衣服，牧童翻個身, 王桂花端起洗臉盆和牧童換下來的衣服，輕輕的開門
出去, 鎖上門)
(鎖門的聲音驚醒了牧童，他摸黑穿上衣服)
(高建國上)
高建國 對不起，你是王桂花嗎?
王桂花 是呀， 有什麽事情嗎？
(盧秀麗上)
盧秀麗 什麽事兒？
高建國 你是誰？
王桂花 她叫盧秀麗，是和我同住在這個房間裏的。
高建國 有個高個子的小夥子是你們的客人嗎？
王桂花 是我的客人。 他來了， 我和盧秀麗隻好跟其他姑娘們擠著睡，把房間讓給他。
高建國 你們是什麽關係？
王桂花 他是我的未婚夫。
高建國 他是哪裏人？ 是幹什麽的？
王桂花 他家住在省政府小院裏，那和我沒關係。他沒有工作，他要考大學，因為他沒有個安靜的住處，我
們準備提前結婚。
(牧童開燈)
牧 童 (開開門) 噢！ 是位警官先生呀，有事兒進來說吧。
高建國 對不起，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不會打擾你吧？
王桂花 這位同誌隻是了解一下情況。(對高建國) 請進。
(眾人進屋，牧童和高建國分別坐在桌子兩邊的椅子上，王桂花和盧秀麗坐在空床上)
高建國 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牧 童 我能知道你為什麽要審問我嗎？
王桂花 牧童！ 公安人員有權力盤問任何人！
牧 童 (問王桂花) 他們有權力盤問那些貪官汙史和投機倒把的家夥們嗎？
高建國 你對我們的工作有什麽意見都可以提。 如果你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我現在就走。
牧 童 你要帶我走嗎？
高建國 不會。
牧 童 是不是古巴出了什麽事情？
高建國 什麽鍋巴？
牧 童 (笑) 我的朋友楊小江的綽號叫古巴，就是敢鬥美國的那個小國家，
高建國 我不知道楊小江。他在哪裏？
王桂花 楊小江是市委張書記家的客人。
牧 童 我想跟楊小江見麵， 警官先生能幫助我聯係一下嗎？
高建國 我可以打電話去問問。 (站起來) 我這就到下麵去打電話。
(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