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初記(9)
(2010-07-08 10:2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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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以學院街為界,路北是多倫多大學校園,路南則是居民住宅區。住房一幢幢挨的很緊,大多是三層小樓,其中頂層就象上海人說的“亭子間”,兩麵斜坡,人在裏麵直不起腰來。我沿著休倫街,畢華利街,亨利街等,北起學院街,南至鄧達士街,來來回回走了許多趟。但沒有找到一處合適的住房,徒勞而歸。怪不得幾位先來的同學都叫我趕緊找房,原來這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回到聯誼會時,房間裏又是沒有人。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有人回來,我才得以進屋。正巧,這人是聯誼會的房屋管理員,姓喬。我對他說:“我剛從國內來,到多大讀書,想先在聯誼會住幾天”。他指著緊靠廚房的一個小房間,淡淡地說:“你就住這間”。因為一天內已有兩次被關在門外,我想向他要一把房門鑰匙,但他斷然回答“不行!”沒有一點商量餘地。
這時已是下午三點多鍾,也就是北京時間淩晨四點來鍾。由於時差反應,大腦昏昏欲睡,我想先休息一會兒。但是床墊很髒,又沒鋪蓋,大白天的還能看到蟑螂在房間裏爬來爬去,實難睡下。我就鋪開紙,提起筆,開始給元元寫信,向她講述我的出國經曆。這就回到了本篇開頭的情景,也是這篇《出國初記》的由來。
寫了三頁紙,我感覺很餓,就去廚房燒些開水,泡了包方便麵,聊以充饑。這是我從國內帶來的最後一包方便麵。臨行前,元元在手提箱裏塞了三包方便麵。我當時覺得沒有必要,現在看來是帶得太少了。吃過東西,我感到有勁多了。看看時間已快五點,我就出門去休倫街17號那戶華僑人家取我的兩個箱子。
挺湊巧,那家人已經回來了。他家的小夥子穿著單衣出來給我幫忙,並關心地問我怎麽辦。我覺得素昧平生,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人家。想著箱子上都有輪子,可以推拉著走,我就謝別了那家人。他們是我在異國他鄉最早給我極大幫助的人。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姓名和身世,但我會永遠記得他們,感激他們。
拉著兩個大箱子,在路上一點一點地挪動,步履非常艱難。我就改為先拉一個箱子往前走十多米,再回頭拉另一個箱子。這樣一來,路程就是原來的三倍。要從17號搬到172號,路途顯得那樣遙遠,也不知需要多長時間。這時,有一位年輕人從屋裏出來,他主動與我打招呼,並好心地說他正要騎車出去,可以為我叫一輛出租車。我謝了他,就在那裏邊走邊等。
過了將近十分鍾,出租車來了。這時我才猛然意識到,出來時走得匆忙,我身上忘了帶錢!出租車已停在我邊上,我問司機去休倫街172號要多少錢。他說要四塊。我心裏想著“到了聯誼會裏邊要是沒人怎麽辦?”嘴裏說了句“挺貴的”。誰知司機說了聲“拜拜”,開著車一溜煙跑了。我隻得繼續慢慢地一步一步來回向前移動。
天黑下來了,華燈初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從我旁邊經過,有時給我驚奇的一瞥。街上是各色各樣的小汽車,來去匆匆。車內,年輕的姑娘依偎在情人的身旁,不知將去何處消磨這初冬的晚上 ---- 也許去哪家酒樓,也許去哪個舞會,也許哪兒也不去,就回自己溫暖的小家。
是啊,天黑了。倦鳥歸林。勞碌了一天的人也該回家了。兩天前的這個時候,我還在自己的家裏,身邊是溫柔可愛的元元和呀呀學語蹣跚學步的小難難,還有慈祥善良的父母。可現在,我已離家很遠,很遠,回不去了。
這時我已到了鄧達士街。這是多倫多的唐人街,各種商店鱗次櫛比,金字招牌閃爍耀眼,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我拉著兩個沉重的箱子走了有一個小時,加上這兩天既沒睡好,又沒吃好,我已是精疲力盡,再要往前走,將會更加艱難。
我守著兩個箱子,惶茫不知所措。正在這時,一位年輕華人走上前來,問我是否遇到了困難。我跟他講了我的情況,對他說:“我真是困難極了”。這位先生十分熱情好心,他讓我稍等一會兒,他馬上開車過來送我過去。在極度的困境中,聽到他能夠幫助我,內心萬分感激,鼻子有些發酸,差點掉下淚來。
這位先生姓楊,生於台灣,長在香港,十七歲來多倫多。他說,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是很苦的,特別需要有人幫助。楊先生的話讓我心中十分感動,就象他鄉遇故知,倍感親切。我們很快到了聯誼會。我取下箱子,再一次向楊先生表示衷心的感謝。象這樣的幫助,真好比雪裏送炭,我將永遠銘記在心,一輩子也不會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