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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初記(11)

(2010-07-10 01:04:28) 下一個
(十一)
走進留學生中心,裏麵真暖和啊。我買了杯咖啡,加上些牛奶和白糖,又取出幾片麵包,吃得十分香甜。爾後,我又去二樓試著給小唐打電話,這次終於聯係上了。才出國兩天,就好象在外漂泊了很久一樣。聽到熟人的聲音,心裏倍感親切,嘴裏有說不完的話。我很希望小唐能盡快來多淪多,我覺得太孤單了。下車伊始,步履艱難,十分需要有個朋友在身邊給我指點和幫助。但由與正趕上期末考試,小唐暫時脫不開身,要到星期天才能過來。不過他說會請他在多倫多的朋友這兩天一定來看我。這對我也是一個極大的心理安慰。

在留學生中心呆了將近一個小時,自我感覺精力和體力都已恢複過來,便返回到聯誼會。盡管空中又飄起了雪花,但我已不再感到寒冷。我畢竟年輕,隻要吃些東西,稍作休息,就會渾身充滿力量,去和困難搏鬥。

下午三點多鍾,我剛煮好牛奶,忽然聽到敲門聲。開門一看,外麵站著一位中年男子,大衣上還沾著雪花,身邊是兩個大箱子。我心想他可能也是剛從國內出來,趕緊提起一個箱子接他進屋。想著他一路上可能渴了餓了,但我實在也沒有什麽好吃的東西招待遠方來客,隻能請他喝杯牛奶。

真是巧得很,這位老師竟然也是中科院來的。半年前他到多倫多南邊兩百多公裏的倫敦當訪問學者,現在期滿了,準備坐第二天的飛機回國。正好,我給元元寫的信還沒有寄出,可以托他帶回去。這就快多了,好讓元元早日放心。

傍晚的時候,聯誼會負責人戰老師回來了。我跟他說了今天在門外凍了兩個小時的事,向他借一把大門鑰匙。戰老師爽快地答應了。隻是說先前有幾把鑰匙被人帶走了,故現在要收五塊錢押金。這當然沒有問題,也合情合理。戰老師還說“你可能會在聯誼會住較長時間。樓下幹擾太大,你就搬到樓上左手邊的那個小房間吧。”我非常感謝戰老師的周詳考慮。

我並不是一個好記仇的人,但在借鑰匙這件事上至今仍對那個姓喬的耿耿於懷。如果他當時不是一口拒絕,而是說一聲諸如“我和老戰商量一下”這樣的話,我即使遇到同樣的困難,也不會記恨於他。做人處事,我自己的準則是以誠信待人,何必要使奸弄詐故意刁難。正如古人所雲“信人者,人未必盡誠,己則獨誠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詐,己則先詐矣。”我後來聽說,姓喬的當時是訪問學者,快到期了。他自己很想留下來轉讀學位,但國內單位沒有批準,隻得按時回國,故對與他年齡相仿的留學生帶有本能的嫉妒和敵視。

把東西搬到樓上後,我繼續寫這篇《出國初記》。但沒寫一會兒,我情緒激蕩,隻能擱下筆,等心情平靜下來。如果繼續寫下去,我可能會痛哭一場。並不是我吃不了苦或心理素質太脆弱。如果是在國內,這點困難根本不算什麽。但在這完全陌生,孤立無援的異國他鄉,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朋友,不能向任何人訴說自己的焦慮,委屈,孤獨和困苦,心理上太不平衡。,我隻能將自己的種種感受傾注筆端,書於紙上。在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成行,模糊了雙眼,滴濕了稿箋。

我靠在被子上想休息片刻。似睡非睡之中,我好象仍在北京,身邊是元元,小難難和父母。元元手裏拿著個小玩具,嘴裏喊著“小難難,跑過來!小難難,跑媽媽這兒來!”

正在恍惚之間,我被一陣熟悉的音樂旋律喚醒。是樓下的客廳裏正在播放電視劇《紅樓夢》,剛好是探春遠嫁那一段。“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歌聲和旋律撕心裂肺,催人淚下,在我耳邊久久回蕩。

回想自己這兩天的漂泊經曆,再想到千千萬萬的海外遊子曆盡艱辛苦難,忍受孤獨寂寞,骨肉分離,苦苦思念,饑寒貧病,無人詢問,我感到滿腔愁緒,糾結在心。於是提起筆來,仿《紅樓夢》“好了歌”草就了一首“出國歌”:

人人都說出國好,唯有艱辛難忘了:
步履沉重路漫漫,日日奔波腿腫了。

人人都說出國好,唯有孤獨難忘了:
冷月寒星照無眠,夜夜偷泣淚幹了。

人人都說出國好,唯有離愁難忘了:
骨肉分別幾多恨,苦苦思念心碎了。

出國好,出國好,而今出國後悔了:
饑寒貧病無人問,他鄉怎比故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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