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初記(4)

（四）
下機後，經過長長的走道，來到加拿大海關。我把入境申報單連同證件一起遞給女海關官員。她見我會說英語，問了“你為什麽來加拿大？”等簡單的問題。我的語言還沒有完全轉過來，英語表達不太流暢，但把主要意思講清楚了。這兒的海關很是寬鬆，不用開箱檢查。沒兩分鍾，我就順利過關了。

下一步，再到移民處辦理入境手續。這裏審查要嚴格仔細得多。雖然移民處開著四~五個窗口，但因香港至溫哥華的一次航班也是剛剛抵達，下來不少旅客，故不一會就排起了長隊。我排在前麵，但也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這次我已有所準備，能聽懂所有問話，回答也比較流利並合乎要求。移民官員挺滿意，在我的護照和學生證件上蓋章簽字後就放行了。

但接下來，問題就大了。因為工人罷工，加拿大航空公司所有班機全部停航。事實上，罷工已有兩周了。中國民航事先既不打招呼，更別說任何補救安排，把我們撂在溫哥華就不管了，害得我們這些初次出國的人進退無路。在這異國他鄉，我們是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真是吃盡苦頭，飽嚐艱辛。

本來，我的行李是直接托往多倫多的，隻需在溫哥華取一下經過海關，然後就能馬上轉運。但現在必須隨身帶著行李，去排隊等候其他航空公司的班機。機場工作人員告訴我到三樓39或40號服務台排隊。

因小鄭他們還沒有辦完入境手續，我就一個人推著行李上了三樓。這時我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辦理轉機訂座手續的先生對我說，情況非常不妙。加拿大太平洋航空公司當天的兩趟班機都已滿座，有空位的可能性極小，要到下午一點半之後再聽消息。因為正好趕上聖誕節前的空運旺季，後麵的機票也都售完了，所以明天有座位的希望也不大。如果明天走不了，則很有可能要等到聖誕節以後了。

我的天啊！今天才十三號，離聖誕節還有將近半個月，如果一直要在溫哥華等著，這怎麽受得了?！ 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真如晴天霹靂，我簡直不知所措，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是呆在那裏。周圍是嘈雜的人群。我的感覺，就象是本來我駕著一葉小舟在風平浪靜的湖麵上自由地蕩漾，突然間糊裏糊塗，毫無準備地闖進了汪洋大海之中。而我還沒有學會在暗流翻滾，波濤洶湧的海洋上航行的本領，似乎隻能隨風漂泊，任浪推逐，聽由命運的擺布了。惶惑良久，我又回到一樓，想去找同機來的幾位夥伴商量辦法。可他們還都沒有辦完手續出來，我又不能進去，隻得在一樓大廳裏等候。

過了一會兒，小鄭推著行李出來了。我把情況告訴他後，他放下行李，趕緊上三樓去辦理等候手續。這時一位華僑模樣的先生向我詢問李師傅夫婦的情況，並自我介紹說他來自馬來西亞，是李師傅兒子的朋友，專門到機場來接他們。但他覺得奇怪，飛機已經抵達兩個小時了，還沒見到他們，很怕中間出什麽差錯。我說他們還在裏麵辦理入境手續，外麵的人又進不去，毫無辦法，隻能在這裏等著。

一點鍾過後，才見李師傅夫婦和一位姓葉的年輕婦女從裏麵走出來。那位女士要乘一點半的飛機去多倫多，而她的行李還沒有托運。我都替她著急了，而她自己似乎一點也沒有緊迫感。後來我才意識到，她不是不著急，而是茫然不知所措。是啊，一位女士，首次獨自出國，要辦那麽多的手續，語言又不通，實在很不容易。我向機場工作人員問請了情況，告訴她趕快到三樓托運行李，檢票登機，時間已經很緊了。

我獨自坐在沙發上，守著行李。小鄭和去哈利法克斯探親的小杜一起從樓上下來了。小杜要比我和小鄭幸運得多，他訂的是第二天加拿大太平洋航空公司的機票，所以明天肯定能走成。而我們前途未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正巧，這時來了兩位在UBC讀書的中國留學生。他們很熱情，願意把大家接到UBC中國學生聯誼會去。因為我和小鄭要到一點半才知結果，所以他們也和我們一起等著。大家聊了一會兒，就上三樓去詢問。果然不出所料，這趟班機已沒有空位，四點鍾的那班也沒多大指望。所幸的是，我們又打聽到加拿大沃特航空公司在午夜有一趟班機飛往多倫多。由於這趟班機的起飛時間對許多人來說不太方便，也許這是天賜良機，能夠有空位。有了這樣的機會，我自然是繼續等下去了。同時等候的有李師傅夫婦和一位姓黃的姑娘。我盡管心裏很著急，但總不能搶在老人和女孩子的前麵，所以排在最後，已是第31號了。盡管前景不容樂觀，但隻要還有一線希望，也是支撐我繼續等待下去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