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56)
2016 (1)
爸爸已經側身坐在了飯桌旁。
早餐仍然很豐富。比平時多出了一碗紅棗蓮子羹，裏麵加了桂圓紅糖。媽媽開始跟她講話。少有的邏輯清楚幹淨，內容簡明扼要。看得出，他們一定商量過了。
她必須做到的隻有兩條，其一是必須休息一段時間，其二是上班後，為了避免上班地點離家太遠，她暫時挪到舅媽家去住。其他的話，遠兜遠轉，鋪鋪墊墊，無非都是重申他們希望將來她能有一份怎樣的生活。
“婚姻對女人非常重要，基本上是人生第二次的選擇。父母是不可選擇的，隻能憑運氣。”媽媽最後一句話突兀而起，“我們自信你第一次的運氣不錯”。
她不禁抬頭看了下媽媽，媽媽時常容易生氣，卻很少有這麽樣強悍的語氣。通常，都是她在語言上衝撞媽媽，待媽媽反應過來，隻好罵她一聲“死丫頭”了事。
沒有一句話提到那個人那件事。他們隻是加大了“照管”她的力度。記得姐姐曾有一次在飯桌上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說“找一個什麽樣的老公，你就有什麽樣的生活。”
找一個酒鬼，你就得陪酒，一醉方休。找一個賭徒，你就得上桌，紅中二萬的吆喝著，攜手同歡。找一個當過兵的，你就得認同“戰友”式的人生觀，左突右擋，空手套白狼，慘烈過後，也有成功的微醺。
她太了解他們的心思了。
爸爸始終都沒開腔。即使當年，全院所有的家屬子女都有了自己的歸宿，唯有她高考失利時，他人前人後都不是這種態度-----可見他的失望-----她的心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一周很快就過去了。去上班的時候，老板的臉色明顯的不好看。老板姓哈，是她大學老師的發小。開始的時候也是很客氣的。她曾經慶幸到底遇上了讀書人，盡管做生意，好歹也是顧及顏麵的。慢慢的，老板發現酒桌上比辦公室裏更需要年輕的女孩子來調節氣氛。於是，她的任務開始多起來。
第一天上班，就被通知晚上在中山大廈有飯局，宴請的是某某區工商管理局的人。哈老板竭力寒暄著他們，敬酒的時候，不停的給她和另一位女孩小李使眼色。她在這樣的場合是溫順的，因為別無選擇。但是哈老板總是嫌她表現的太過於清高。
“要顯得親近，知道嗎？哪怕不一樣，你也得讓人家覺得你們實際上是一樣的，這才是本事。”每每飯局過後，哈老板總是這麽說。她知道這話主要針對她。小李相貌平平，天生有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總是怯怯的在不同的人之間，仰著脖子豎著耳朵，仿佛總是專注的聽人家說話，即便是胡侃調笑，小李似乎也是聽不出來的----可是該招呼到的人，一個也沒拉下。
哈老板在對小李的滿意指數漸漸越來越高的情形下，對她的不待見也不遮不掩了。這麽樣一個小小的公司，哈老板的話，無異於最高指示。
飯局結束的時候，大約九點。他們一行走出來，在門口碰上了那個人。看得出來，他必是久候在此的。哈老板也認識那個人，兩個人敷衍著，眼風不經意間就飄向了她。
她走在人群的最後，突然的低下頭。心裏無來由的慌亂。其實早就料到了這一刻，遲早會來。
但是，剛才哈老板的那一瞟，像鉤子一般鋒利。她覺得哪兒被無端的刺痛了。從未有過的羞恥感一下子，漾遍全身。像得了瘧疾的病人，渾身篩糠一樣抖起來，幾乎無法邁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