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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接到的電話

(2012-04-12 22:17:28) 下一個

我琢磨著夏要給我打電話,就在這兩天。果然,她就從北京打來了。她不知道我們改了夏令時,電話響起時,我已經睡了。我知道她為什麽會打電話來。

南京和武漢都在長江邊上,都悶熱潮濕。南京人喜食蘆蒿,沒想到武漢人也喜歡。過往的這些年,在加西兩個城遇到的相熟的武漢人,除了夏就是 H ,還有 H 他們一家。

H 搬到 calgary 時,在電話裏大聲講著武漢話,和她爸媽或者她姐她妹。我愛聽人講方言,方言裏的人,有著無可逃遁的真實活潑。

H 從不和夏講家鄉話。她們講家鄉普通話。 H 把夏引見給我們,夏立刻和我們粘得很緊。夏給所有認識的人剪頭發,男男女女,剪了好幾年。夏在一切熱鬧的場合與我們為伴。

H 是師母。師母就不可能隻和我們混在一起,師母要麵對一切的人。夏認識 H 時,是在師母婚前。夏的老公是師母的同學,夏的父母是師母父母的鄰居。夏和 H 不是發小,盡管她們有著成為發小的背景。

我們認識 H 時,她不是師母。她老公也不是牧師。她老公陪著牧師來探訪我們,幫我們抬一張很重的桌子。訥於言,敏於行。溫和內斂。聽說他要去上神學院, H 也要去上。
            
 

H 的父母是我們知道的最早的移民的父母。 H 的父母以前在農學院教書。 H 把心裏內定的男朋友帶回家時, H 的父母像全天下所有的父母那樣審查。 H 一聲不啃,但是極有主見,帶來隻是履行形式。男友為 H 父親眷錄書稿。漸漸贏得首肯。

H 夫婦上神學院時,父母尚未信主。那是 2001 年,十年以前。

2004 年 H 夫婦來 calgary 植堂,生下老三。老三常年在我家廝混。某日,我問老三大名叫什麽?老三答:“老三”,我重複:“大名“,老三惶惶然,想了一下說:“林老三”。老爺高興時會問:“老三,老四在家裏做什麽?” ---- 初始,連我也糊塗,後來才知老三他爹在家裏行四。

2005 年夏為了孩子移民 calgary ,特別買了禮物去 edmonton 拜見 H 父母。 H 父母又回情宴請夏。夏去年回來看孩子,給我們帶稻香村的點心,給 H 帶武漢特產“糍粑”。屆時 H 已搬回 edmonton ,夏行程緊張,還是去了 E 城,回來喜滋滋告訴我們, H 父母身體都還行,尤其是 H 父親,胃口很好,精神矍鑠。

夏和我們混的很近。她在我們麵前笑語嫣然。但她的眼淚苦惱都隻能留給 H 。夏的媽媽八十有幾,去年善終。都是預料中的事,夏在 H 那邊還是哭得像個孩子。百善孝為先,夏和 H 同年,有些事情必須是有些年紀才明白的。夏為人周到心地玲瓏,長袖善舞。唯一不見容於她的,是不孝之人。

孝夫孝母,也孝父母那輩之人。夏每每往來,總是克服不便,探望 H 父母,言笑盡歡,從無有誤。一月之前,得知 H 父病重,眼見著 H 也形消委頓,我不禁在心裏扼腕歎息。

H 自為師母以來,大麵上見過的煩難苦痛人生無常,比我們不知多了幾倍。生死交替,逝者如斯,青春壯年,垂垂老者,算來十指亦有。然而輪到自己,依然是痛苦不可逾越,傷情並不減半。此間的過程,苦撐苦捱,也隻有一力擔當。

一下想起了夏。她若在此,一定是在 H 父病起之時,先行探望。她若在此,一定是陪著 H 流過無數的眼淚了。她若在此,一定是最為妥當之人,擔當聽眾,讓 H 一訴心聲。

上周複活節,兩個 15 歲的女孩受洗。她們來自一個城市一個區,是六幼時的同學,那時她們三歲不到。先後移民,再度遇到時,已如路人。父母 push 她們一起玩,然而看起來互相都不是彼此的“ tea ”。一起去教會好多年,突然在去年,開始了交往,並越發的契合。一起受洗,一起出去吃飯慶祝。

有著發小的背景,卻不是發小。然而有緣的人,在各自的路上走著,不知哪兒,那些交叉點就出現了。就像 H 和夏。 H 的父親昨天上午走了。

夏在昨天晚上打來了電話。她是想詢問,她肯定一直在關注。我沒有接著,但是我知道她要問什麽。 H 父親的葬禮定在下周六。這一周有很多要準備的事。H必要沿著時光隧道往回走一趟,尋找那些珍貴的遺跡,準備追思禮拜的東西。沒有人能替代 H 尋找的身影,但是有很多的禱告,陪伴著這回程之旅。願你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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