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裏每天都有撞車的事,聽的時候它們不比其他的消息更有衝擊力。聽過後,我常常隻記得撞車的地點。shawnessy BLV上有一個中間的隔離帶上的一棵鬆樹,幾年前的幾個月間,幾乎是連續不斷的綁著一束新鮮的花,那裏曾經撞死過一個過路的行人。後來就變成了一個幹的花圈,今年初,我注意到那個花圈沒了。
開到那裏時,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慢下來。其實也聽過那個地點出事的消息,但是當我看到那束花時,還是同車的別人提醒我,我才把這兩件事想在一起。假如被撞的那個人是我認識的,這件事的悲劇色彩,大約才會在我的腦海中隱隱約約的形成。再假如,被撞的那個人不僅是我認識的,更是我熟悉的,他的瞬間消失,會讓我覺得生命的危險和單薄,每一天實際上都像如履薄冰--------我的安全感會更低。
最後,如果不幸,他不僅僅是我認識的,熟悉的,更是我生命中至關重要的,我、、、會怎樣?天沒塌地沒陷,但是個人的世界,崩潰了。不知道那束鮮花變成幹花,是怎樣一種心路曆程,但是掐指算算,其實也是兩三年的事了。
馬路上,真像是一個天然的劇場,每天不間斷的上演著一幕幕悲喜劇。隻不過你我的眼睛耳朵都有限,看到的隻是一段,隻要和我們的生活無關,再悲慘的人和事,馬上也就丟到一邊去了,悲傷也僅止於感歎,心裏到底還是平靜的。
看過小說《活著》,當電影拍出來時,我是死活不看了。哪怕它是一部好電影。我承認我脆弱。老爺看《決鬥猶馬鎮》時那個人的腸子被打出來掛在身體外,我的腸子仿佛也出來了,劇烈的惡心,蔓延到喉頭。我也比較拒絕《約伯記》----有人說過,你一個基督徒,不看《約伯記》?那豈不是、、、、、?
是的,她說的沒錯。但是我,仍然、、、、在等待著那個可以堅強起來的時間。
有盼望的時候,痛苦就不那麽痛了吧?
有痛苦的時候,盼望就一定在街角等著光臨嗎?
撞車的那些刹那,是痛苦來的最快的一種方式。不可預知的來臨,不可預知的變化,任何一種都可能的結局----我們握著方向盤,可是我們能掌控什麽呐?再驕傲的人,在撞車後,恐怕也會發現,他的驕傲也隻能對著跟他一樣無能的人。而在馬路上,向著目的地前行時,命運的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並不在你我的手上。
去年的感恩節,我們開的車被麋鹿撞上。也許是天色尚早,也許是不夠警覺,也許、、、總之,是不夠幸運。但是好像,總可以糾其原因。信偉,一向開車謹慎。又是下午陽光燦爛的時候,也不在繁忙地段,他的車竟然被後麵的小車撞了,偏離了方向又撞上前麵的車,連環的撞擊,其他的車都還能開走,而他的新車竟然被撞得報廢了。----匪夷所思,這樣的危險,人竟然也都是安全的。這樣的戲劇化,導演是誰呢?
昨天撞車的,肯定不止這一起。我知道的隻是這一起。人的安然無恙,是唯一值得關心的。其他的,恕我冷漠,在我們自己也撞過車之後,我是可以做到全然的放下了。
不是非要那塊窗戶上的碎玻璃紮在我胸口離心髒幾寸的地方,才能山呼“感恩”。我們能全手全腳下來哆嗦時,賬戶上的那個窟窿,已經不那麽要命了。
每天都有車禍的新聞,每天也還是要開車。求求那個看不見的導演吧,給我們的都是我們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