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涼,一陣秋風樹葉黃。calgary起伏的秋景炫目嘹亮。
每一個主日的早晨,都是在基本相同的時間走進教堂的大門。今天,門口兩側沒有規則的站了好些認識的人,我猜測是前一堂拖延了時間,至今還沒有完,便也站在了人從裏等著。秋日的陽光,是一隻從容的手,你在那手下,盡享適宜的撫摸,怪不得這許多人在外麵呆著。但是並沒有太多的交談,人們更像是等待-----我忽然明白了。
信偉在parking土路的那頭出現了,西裝革履,一向的規整的牧師的打扮。從2010七月二十五號正式離開這裏,時隔一年之久,前牧師回到他們夫婦親自創建的教堂,講道。
前師母已經和人招呼上了。每一個都是老相識,每一個都有故事。哪個故事會沒有心酸、艱難?這些都像資料被鎖進他們記憶的保險櫃裏,分門別類擺放,謹謹慎慎檢索,小心翼翼保存,恭恭敬敬交托---為所信仰的神工作,為所牧養的人禱告。
看起來,他們太過低調。看上去,他們一如既往的淡然。除了例行的問候,他們不會說更熱情的話。他們身上抹不去的書卷氣沒有因為職業而改變,他們內心的矜持因著信仰而成就的謙卑,如果沒有閱曆,難以發掘包裹在內裏的誠懇、關切。
少年不知愁滋味時讀台灣席慕容的詩《七裏香》,如今隻記得一句“關切是問,而有時,關切是---不問”----人到中年時,經一些事情,又記起了這話----有意思的是,今兒早晨,在秋日的陽光裏,枝枝杈杈站立著的人們,沒有一個是年方二八的青蔥歲月。
時間是一把尖銳的刀,挖出的那些記憶的棱角殘片,閃爍在這秋日陽光裏。除了最年輕的C,衝上前去給了前師母一個誇張的hug,其他人也隻是微笑著等著打招呼。C說,師母,那是她的娘家人。年輕的C,那段撕開傷疤讓人愴然落淚的經曆,熟知的人,都知道牧師師母一直和她並肩並排承受著。
現為牧師的人常常在回國時被問到“牧師是做什麽的?像老師一樣麽?講道?解惑授業?”,也有人認為就是“黨政工團青婦”混在一起的職分,甚至有人認為牧師是某一種“心裏醫生”----但是,心理醫生隻是試圖瓦解分散你的問題,他們遠遠不會和你一起分擔痛苦。即使他們慈悲憐憫,也斷斷沒有那樣的能力。
信偉的講道,引用了很多的經文,有些是我們知道的,有些是沒有印象的。我奇怪它們之間的關聯,結論會是什麽?所以思維緊緊跟隨著。融匯貫通之後的挖掘深入,拓展延伸,最後是他企圖展開的境界。我自己因為對聖經的不熟悉,那些經文如果沒有powerpoint,我都找不到。
看起來長久的基督徒生活,有時也會像婚姻生活那樣,變得倦怠潦草。自我,和自我意識,跑出來做主為王。關係是需要互動的,而人到中年的時候,懶散和抗拒突然變得很頑固自持。我常常在梳理自己的信仰生活時,不得其要領。但是又發現了其他的一點什麽,反而為此而感恩。老爺有不一樣的困惑,他試圖理順理清一切的脈絡經緯,他的理性讓這一切更難。沒有很多人理解他的問題,他的表述也容易遭到各式各樣的理解。有時在不由自主的表達之後,是更多的沮喪。
信偉認為這一切不過是前進過程中的曲折迂回,信仰中的學習探索。你失去了熱情信心,也許正是神給你再一次機會,感受他的呼召,隻要你仍然仰望他。
與其說這是道理,不如說這更是鼓勵。他教導中的鼓勵,因為身體力行,而有事半功倍的果效。
講道,時間不短。信偉抱歉的說,可能好久沒來這裏講道了,就說多了。
老爺這些年,也是不經意間花了很大力氣,掙紮思考在生命與信仰之間。
是不是男人的關心和重視的方式,就是他費時費力去做什麽,而不是直接上去表達----比如我愛你,我在意你,我想你,我思念你,我為你痛心,我其實很失落,凡此種種。
或許男人也是各式各樣的,隻是我不知道。就像牧師也是各有恩賜。牧師是和人心打交道的職業。是一種艱難的職業。有屬天的福分,沒有屬世的繁華。
然而,他們的委身,都讓我肅然起敬。
秋日的朝陽,很快就變成了夕陽西下。他們一家又該回edmondon了。老三乖乖的坐到車上,據說他一會兒就會睡了,一直會睡到edmondon---就是一場夢的距離,也許都來不及做夢。毛毛流下了熱切切的眼淚,他已經過了跟誰玩都可以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