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56)
2016 (1)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炎熱。七月為甚。朱不知從那裏打聽到可以搭車去普陀旅遊,途經紹興、杭州、慈溪,隻要很少的錢,還有另外一個朋友的弟弟也頗感興趣,於是我們三人占了最後的幾個位子。除了朱認識司機,車上的所有人我們都不認識。朱和弟弟的眼睛踅摸了幾個來回,給坐在前麵的兩個差不多和他們同齡的女孩各起了個名:“傻大黑粗”和“德智體美”。
溧陽向來是我暈車的一個關卡,偏偏“傻大黑粗”在前麵吐得驚天動地,我拚命的想“出汙泥而不染”,結果不到宜興就“膽汁竭盡”----朱皺著眉頭幫忙照料,估計那會兒他一定是“悔上心頭”。
假如可以有選擇,我一定是不惜代價回南京,不去了。但是,你也知道,沒有選擇。我開始在無比的難受中譴責自己,為什麽對本鄉本土以外的地方從來都是充滿了莫大的興趣?
終於在傍晚時到了紹興,住下時頭重腳輕的,才知道已經發燒了。屋外也是人聲鼎沸熱浪滾滾。朱和弟弟一定要拉我上街去看“鹹亨酒店”,我隨著他們,高一腳低一腳,那可真是“靈魂出竅”軀殼在“鹹亨”蕩了一出,什麽印象都沒有。天色盡黑時,終於坐在了”鹹亨”對麵的大排檔上,朱這才看到我臉上將已殆盡的“火燒雲”,忽然良心發現的說了一句我期待已久的“廢話”:“不行,咱回南京吧?”
有點後悔沒有堅持把老爺叫上,雖然那時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畢竟是勝過朋友的關係。如今隻好強打精神,做一個通情達理的同路人。畢竟,那時候出來旅遊不是件很容易的事。說來也怪,忍著忍著,第二天當我們到達普陀時,那個明媚的小島,清冽的風一吹,我突然覺得身輕如燕。
普陀的寺廟林立,香火旺盛,我們隻在乎了它的島嶼風光。
朱是杭州人,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小島。弟弟還在上學,看到什麽都新奇,興致出奇的好。於是這三個互不搭界的人,各自帶著各自對旅遊天然的熱情,暫時組團,行動一致。晚飯後,眾人都去往百丈沙的海灘上湊熱鬧。
我們反其道而行,沿著島上蜿蜒的小路隨意而行。路邊有一些住家,房屋順山勢而建,炊煙寥寥,院子裏,矮牆上,搭著海帶葉,竹籮裏曬著蝦米。
路上沒有什麽人在走。唯有我們一行,好像我們是住在這裏的,正在回家去。這種感覺很奇妙----我想象我在這裏會怎麽樣的生活。
這是我所喜歡的一種旅遊。在一處停下,有一些悠閑,看看不同的風光人情。
弟弟被這種美好的靜謐所感染,談起江浙一帶的人文掌故。我們各說各的話題,有點連不上,但是也不衝突。那一趟走了兩三個鍾頭,走到一個製高點彼此都不知不覺,往下一看是有點陡峭的海岸,一下子都禁聲了。海水是青色的海水,並不是藍色的,有幾艘軍艦停泊在那裏。
有一個熟人喜歡問別人“去美國玩過幾次?”,如果有人老實說“一次也沒去過”時,她臉上就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種優越感-----旅遊,什麽時候也成為一種可以炫耀的事了?----大約這也代表了一種財力,一種現代人樂意標榜的“成功”。
可是,旅遊,其實最主要的是有興致,還願意體驗的心情。假如正好還有相得益彰的玩伴,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