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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落後驚人 沒有經濟奇跡(轉貼)--漢語拚音之父周有光

(2010-07-02 20:51:18) 下一個

【《財經》記者 馬國川】“最近兩大新聞,一個是富士康的新聞,一個是悟本堂,說明中國落後是驚人的,我們的現代化沒法說”。這話出自一位105歲的老人周有光之口。

周有光被稱為“漢語拚音之父”,他主持編製的國際通用的“漢語拚音方案”澤被億萬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周有光老人的前半生是一個經濟學家。他在銀行供職二十多年,和幾個著名經濟學家在上海主辦刊物《經濟周報》,還在複旦大學經濟研究所和上海財經學院講授經濟學。

直到1955年,周有光才奉命改行從事語言文字研究。這讓他逃脫了兩年後的一場劫難。在1957年的反右運動中,上海經濟學界幾乎全軍覆沒,著名經濟學家、複旦大學經濟研究所所長沈誌遠自殺,周有光的一個學生王世璋也自殺了。

雖然離開經濟學界半個多世紀,但周有光老人對現實問題依然保持著清醒的認識。在接受《財經》記者采訪時,他對中國經濟的發展作出了自己的判斷。在他看來,不存在“中國奇跡”,“沒有奇跡,隻有常規”,“中國要建立一個模式,我想可能性不是很大。”

《財經》:近年來,您提出社會發展的三大規律:經濟,從農業化到工業化再到信息化;政治上,從神權到君權再到民權;文化,從神學到玄學再到科學。在您看來,現階段的中國經濟處於什麽階段呢?

周有光:在經濟方麵,中國已經進入工業化,同時進入信息化,但是水平非常低。中國的工業化是廉價勞動和外包經濟,這是低水平的工業化。最近的“富士康事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工人一個月正常工作隻能拿到幾百塊錢,生活都不夠,工會不能保護工人的利益。你去看看英國工業發展史,富士康這樣的企業跟英國最落後時代的血汗工廠差不多。

至於信息化,我們的信息化水平也是很低的。羅斯福講四大自由,現在我們要超越“四大自由”的自由,第五大自由就是網絡自由。

網絡自由是頭等重要的問題,中國還沒有了解自由的重要,原來“四大自由”都沒有,第五大更談不上。全球化時代是透明化的,反對透明化就是逆曆史潮流而動。蘇聯經不起透明,一透明就垮掉了,我們難道害怕透明嗎?

《財經》:隨著中國經濟實力的增長,這兩年不斷有人鼓吹“中國模式”,認為中國為世界提供了一個榜樣。您怎麽評價所謂的“中國模式”呢?

周有光:據我看到的資料,關於“中國模式”國內外有兩種講法。第一種講法,是社會主義國家發展經濟的中國模式。中國原來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搞計劃經濟,反對市場經濟。後來放棄計劃經濟,實行市場經濟,於是經濟就發展了。還有人想模仿我們,越南模仿,也很成功。

第二種講法,認為美國的民主模式不行了,美國在慢慢衰弱下去,要衰亡,中國的模式起來了,大國崛起嘛。這種說法鼓吹說,將來世界中國模式代替美國模式。那麽我就找一找,哪個國家學習我們?沒有。所以我想這不是真的。

中國改革不是一步一步走的,是半步半步走的,走了半步,大家已經很滿意了。外國人研究中國的社會,認為中國已經發展到日本的明治維新時代,簡單來講,就是“半封建半資本”,在政治權力高度集中的製度之下發展經濟。

《財經》:政治權力高度集中的製度之下也能夠發展經濟?

周有光:可以發展經濟。歸納起來,有幾種社會轉型的現象是相似的。第一種是日本的明治維新,四大財閥壟斷了日本的資源。第二種是蘇聯瓦解以後的俄羅斯,今天俄羅斯的大資本家都是蘇聯原來的官員。第三種是中國,叫做“翻牌公司”,“公營”一翻牌就變成“私營”了。第四種是印尼,蘇哈托上台以後經濟發展了,搞的是“裙帶資本主義”。國外研究認為,這四種轉型是同一個模型,都是原始積累。原始積累很難逃過。

《財經》:當前轉型中的中國社會矛盾尖銳,貧富分化嚴重,有人說中國有墮入“權貴資本主義”的危險。您認同這種說法嗎?

周有光:國內外部分研究者認為,中國不是有權貴資本主義的危險,而是已經進入權貴資本主義時代。權貴資本主義跟印尼的裙帶資本主義、日本明治維新四大財閥是同一個類型,跟蘇聯官僚搖身變為大資本家是一個模式。俄羅斯學者寫了很多文章,可惜我們很少能夠看到。

《財經》:那麽,權貴資本主義問題怎麽解決呢?

周有光:不走民主道路是不可能解決的。專製,有野蠻專製,也有開明專製,走開明專製也可以解決一部分,但是不能徹底解決問題。本來蘇聯是一個集權模式,中國是學蘇聯的,許多國家學蘇聯的。學蘇聯最厲害的一個高潮,一共有40個國家走社會主義道路,今天還有幾個呀?說明蘇聯這個模式失敗了。中國要建立一個模式,我想可能性不是很大。中國的社會結構水平還是很低的。

最近新加坡李光耀發表了一篇很長的談話,他說,中國是在起來,是在發展,也發展得很快,但是要追上美國,至少要30年,而且這30年美國不是站著不動的。中國是在發展,但是太樂觀不行。我覺得李光耀講得對。

《財經》:一百多年來,中國的現代化道路曲折,教訓多多。您認為有哪些教訓值得汲取?您理想中的現代化中國是什麽樣的?

周有光:最大的一個教訓就是向蘇聯“一邊倒”,蘇聯自己不是都垮掉了嗎?

我理想的中國的未來是什麽呢?我想,很簡單,我們必須走全世界共同的發展道路,走這條道路,中國會發展;離開這條道路,中國受災難。沒有第二條道路、第三條道路可走。

《財經》:這些年出現的新情況,有些人覺得中國能夠走出一條新路來,好像我們發展經濟的方式還挺管用,我們不是創造“中國奇跡”了嗎?

周有光:中國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外國朋友開玩笑說,你們不是參加WTO了,有幾個WTO?改革開放以後,新加坡大學邀請我去參加國際學術會議。新加坡大學規模不大,各方麵非常好。空閑下來,我和一位英國教授到公園散步聊天,我問他,許多人說新加坡是一個奇跡,你是什麽看法?英國教授告訴我,世界上沒有奇跡,隻有常規。什麽叫常規呢?按照國際先進的先例來做,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這個國家要是民主的,要是開放的,有這個條件就可以得到國際幫助。新加坡本來是馬來西亞的一部分,後來被趕了出來,李光耀大哭,我們又小又窮,又沒有人才,又沒有資源,怎麽建立國家呢?後來召集國際會議,說建設一個新國家很簡單,沒有就請求幫助。新加坡走民主道路,搞開放,很短時間就“起飛”了,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前些年大家都說“大國崛起”,我寫了一篇文章叫《小國崛起》,新加坡就是典型。

從經濟學上講,不存在“中國奇跡”。沒有奇跡,隻有常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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