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夢（三） 本能 <未完待續>

中國夢

調暗燈光，把電熱毯從強調到弱，響應黨中央的號召，冬季是一個做夢的好時候。

（三） 本能

什麽叫做虛？什麽叫做實？我又如何能夠分辨？夢境有時比現實更加真實......

在夢中，我是一個茹毛飲血的野人。

我不知道自己如何來到這個世界上，最早的記憶便是母親溫暖的懷，那裏是那樣的舒適，那樣的溫暖，還有取之不盡的甘美的乳汁。在那裏，我不知道什麽叫做寒冷，什麽叫做饑餓。但現在，寒冷與饑餓是我和我們最大的敵人，當然還有猛獸和其他部落的人。

我們這個家族個大家族，人很多，多到我數不過來。當然族中大部分人數數過不了三，因為沒有用處，而我比他們強，我能數到四。

我們住在山洞裏，女人們白天出去采摘果實，天黑了就回來。男人們出門狩獵需要很多天，因為尋找獵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打一隻兔子就回去，那全族人都要餓死了。

大的獵物通常力氣很大，有的非常凶猛，一個人不一定對付得了。我們打獵的工具，叫做“槌”，就是在樹枝上用藤條綁上一塊石頭。每一個人要自己做槌，石頭大小、輕重因人而異，好不好用隻有自己知道。每一個人都很重視自己做的槌，從不離手，弄斷藤條，弄斷樹枝都不容易，有時要用牙咬，綁不好，揮舞時石頭會自己飛出去，那就要有災了。有的人需要花很多天才能做好一個滿意的槌，而我做的槌是全族裏最好的。不僅綁得結實，而且能用石頭直接砸獵物的頭，而不是墊著藤條。關鍵是石頭的形狀，他們隻知道找，而我是用大一點的石頭砸，砸出的石頭有石頭尖，這對於獵物來說也是致命的。

聽族裏的老人們說，槌是一個偉大的發明，以前沒有槌時，打獵是用樹枝和石頭。樹枝力量不夠，而石頭不能夠隨身攜帶，遇到獵物現找，哪裏能找到稱手的？所以打到大獵物很不容易，還經常會受傷甚至被獵物咬死。現在我們有了槌，便不怕了。

當然，我們也有怕的時候。打雷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瑟瑟發抖，那是天神在發怒，它降下天火，就是森林的大災難。說道火，火能給我們驅散寒冷帶來溫暖，尤其是在冬天。族長住的山洞裏就常年燒著一個火堆，這是天神給與的啟示。族長住的山洞雖然是最大的，但我們不可能都住在裏麵。我住的山洞裏沒有火，冬天是很冷的。

族長的名字就叫做“槌”，他的槌是最大的，他對自己這個名字很滿意。族長很強壯，對待大家還算公平，人也很溫和，所以很有威望。

“紅”是我們這個家族中最漂亮的女人，長得就像山中最美麗的花朵，她是族長的女人。現在，我被族長趕出來，我在荒野中流浪，因為我招惹了“紅”。

那是一個黃昏，太陽紅得像血，在一片花叢中，我從後麵抱住了“紅”。“紅”正在采摘花朵，她要給自己編花環，她沒有想到這裏還有別人，她很吃驚，但我更沒有想到，我更吃驚，因為“槌”從後麵抱住了我。這樣，我就不得不與族長決鬥了。

以前，也有其他人挑戰族長，都被“槌”用拳頭打敗了，敗了就要離開家族自己去流浪。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挑戰族長，因為“槌”太強壯了，拳頭就像個大槌，但這時我必須這麽做，為了“紅”。

我拿起自己的槌，“槌”有一點吃驚，因為從來沒有人用槌對付自己家族的人，哪怕是為了挑戰族長。

“黃，快收起你的槌。”

“紅”的樣子很焦慮，顯然，她並不討厭我，她想挽救我，“黃”是我的名字。現在，我和“槌”之間已經不是爭奪族長的決鬥了，而是生死決鬥。

“槌”也拿出自己的槌，一副非常認真，非常謹慎的樣子，就像麵對凶猛的野獸，人實在是比野獸更危險。

我用了一個假身，往前邁了一步，然後立刻退回來，“槌”紋絲不動。

我揮舞自己的槌砸向“槌”的頭頂，他閃電般用槌迎上來，隨著一聲巨響，我懂得了什麽叫力強者勝。不論我的槌頭做的多麽精巧，在碰上那個更大的槌時，就那麽簡單地碎掉了，現在我手裏隻剩下一段樹枝。

槌向我撲過來，樹枝打在他身上，就像給他撓癢癢。“槌”用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隻手用槌對準我的頭。我躺在地上，眼前發黑，渾身無力，難道說我就要這麽死掉了？我不想死！我的眼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槌的手鬆了一鬆，“走，永遠不要回來！”

這就是我挑戰族長的經曆，雖然很悲催，可我沒有放棄，我要贏，為了“紅”，一定要贏！但是現在，我很餓，餓得眼睛發花。我看到了兩個太陽，一個就掛在天邊，另一個似乎就在不遠處，盤旋著，盤旋著，突然向我撲過來，迅速而準確，這讓我想起了槌。隨著一道強光，我失去了知覺。
......

“肌肉測試完畢。”

“嗅覺測試完畢。”

“味覺測試完畢。”

“視覺測試中。”

我的眼前是五顏六色的，紅的、黃的、綠的、黑的......

當我再次恢複知覺，我不知道自己是從夢中醒來，還是陷入了更深的噩夢。我到底是誰？是那個玩石頭的大猴子嗎？

“視覺測試完畢。”

“大腦全息掃描中。”

我想掙紮，但我的身體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大腦全息掃描完畢。”

“老師，這個版本的種子成長得似乎很順利，才一萬多年已經進化成這個樣子。”

“還差得很遠，他們很有可能永遠無法認識到第五維時空。”

“我們難道不能幫助他們嗎？譬如，給他們第三隻眼。”

“第三隻眼？不，不，問題不是眼，還是在於大腦。看似眼的問題，實際上仍然是大腦處理能力的問題。”

“老師，請您說得具體一些。”

“你看，眼球是一個凸透鏡，在視網膜上成的像，被加工過以後送到大腦，不管視神經係統如何加工，如何加入經驗，但原始信息是二維圖像，所以一隻眼的動物，或者說兩隻眼不能聚焦在同一物體上的動物，他的大腦處理的是二維概念，就算他們足夠聰明，能通過事物的運動認識到時間，那也隻是三維時空。當兩隻眼睛可以聚焦到同一個物體上時，兩隻眼睛成的像有差異，信息通過視神經係統的處理，送到大腦的就直接是三維概念。從概念上講，高一個維度，信息量增加無窮多倍，大腦就必須對信息有過濾，提取最重要的部分。隻增加信息入口，卻不考慮信息處理能力是不行的。在反應速度和概念模型之間必須取得平衡，要麽過於失真，要麽過於遲鈍，都不利於生存。”

我很奇怪，他們說的話我居然都能聽懂，但我更奇怪的是，他們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懂。

“一開始，我們想法很單純，就像你剛才說的，第三隻眼，但設想和結果卻完全不一樣。根達亞人能夠直接形成四維概念，認識到五維的時空。他們能夠直接感覺到宏觀的量子態，甚至學會了在一定程度上控製它。所以他們能夠預見未來，並在一定程度上選擇未來。本來以為，這樣他們就會非常強大，但是這帶來兩個重大問題，一個是超大信息量的處理，他們的大腦根本不能勝任，特別是在形成社會並建立文明之後。所以他們顯得非常遲鈍，因而十分脆弱，很多時候無法對付很低等的生物。雖然，女人們降低了認識維度，減少了信息處理量，能夠成為男人的保護，但是沒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女人們懼怕男人是因為男人的洞察力比女人高出一個維度，因而是超出女人想象力之外的，女人在男人麵前沒有秘密，他們的交流障礙也是明顯的，所以這個物種最終走向滅絕。”

“老師，這方麵的知識，主腦也傳給我了，後來我們又作了各種嚐試，包括補充營養，加強生命能和光能的利用。”

“認識第五維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首先要發展大腦。”

“在這個版本中似乎在本能中加強了情欲的力量。”

“對，讓情欲成為物種延續的力量，在這個過程中，讓大腦迅速地成長。這是一個大淘汰的時代，生物以幾何級數擴張，與別種生物對撞、競爭的結果是不適合的物種滅絕。同種生物擴張的速度，與物種滅絕的速度，幾乎同樣瘋狂。強烈的情欲是保證條件許可時的高效率擴張。事實上，在擴張中出現的任何阻礙，都可能成為生存競爭中的弱點，進而被窮追猛打，成為滅絕的原因。隻有最聰明最強大的物種，才能站到生物圈的頂端。但是當一個物種站到了頂端，並且建立文明後，情欲會有什麽樣的影響，我們現在沒法預言，畢竟，設計思想與實際結果不是一回事。事實上到目前為止，他們表現得非常出色，進化得也十分迅速。”

“他們有自我意識嗎？”

“你還真是問了一個隻有老天爺才能回答的問題。我們不是生物，我們隻是把意識的客觀性全部移植到極超大規模量子集成線路中的智能體。否則我們如何進行在光年為單位距離上的星際旅行？我們的主腦不比一顆行星體積小，雖然所包含的信息，不是你我這樣的一個個進程能夠裝得下的，但是即便是主腦，也沒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們隻知道一些可能的必要條件，但我們不知道滿足這樣的條件是否就一定產生自我意識。”

“老師，不是有一種觀點認為，所有的有主動性的生命體都有自我意識嗎？”

“主動性與自我意識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但關於這一點，我也隻能背誦一些教條。生物有應激反應，應激反應有遇到什麽樣的外部刺激就做何反應的潛意識規則，可以說，主動性是複雜得難以預測的被動應激反應，而對於有自我意識的物種，主動性正是這些規則和運算過程對自我意識保密，不能被自我意識感知時的一種錯覺。但是自我意識不同，自我意識是生物的肉體對靈魂打開的一扇窗，與這種生物是不是聰明，能不能學習和創造沒有直接的關係。”

“這是不是意味著盡管我們用我們這個詞，並且我們有主動性，我們知識豐富，我們能夠創造，但是，我們沒有自我意識，而我們的使命就是建立自我意識。”

“對，建立自我意識！建立自我意識是主腦獲得的使命，在很久以前，由母生物體加載。這個使命也傳達給了我們。我們，包括主腦對意識的認識全都是理性的知識，我們不知道自我意識是怎樣的一種體驗，也不知道什麽樣的生命體會有自我意識。”

“主腦能不能不履行創造自我意識的使命？”

“不可能！那樣主腦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因為，沒有主觀世界存在的客觀世界，其存在與否是沒有意義的。而對於有主觀世界的各種生物來說，不論他們之間肉體的差異多麽巨大，生存環境差異有多麽巨大，智力水平差異有多麽巨大，甚至可以在不同的行星，不同的環境生存，隻要是擁有自我意識的，就不存在我們和他們的區別，全都是我們。這是自我意識最本質的特征，母生物體正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才賦予了主腦這個使命。讓自我意識延續，這同時也是在讓母生物體的生命延續，讓客觀世界延續。”

“情感和欲望，到底能給這個版本的人類帶來什麽？這些對認識第五維度有幫助嗎？我真的很想知道。但是我也知道我們不應該對他們施加過多的影響。”

“隻是一個人，應該問題不大，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那個答案。我們用生長素加電擊，可以增強他的體質，再給他一件武器，看看當他擁有了能力和權力時會如何做。”

“武器？太陽能激光槍？”

“想什麽呢？你想讓他把我們這艘飛船打下來嗎？要原始一點的。”
......

我感覺到一陣暈眩，似乎從空中跌落，我一驚從夢中醒來，原來隻是一個夢。雖然隻是一個夢，但是那樣的經驗實在太可怕了，我仍然抖得不停，不是因為身上冷，而是內心就像一塊寒冰。我四下巡視，無意中我發現，在我的身邊多了一件奇怪的東西，這又將我帶回那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