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緯在大堂度著步子。
“走吧。”
他抬頭一看,張玫正款步從電梯門出來,沒有平日的套裝和盤在頭上的高高發髻,卻是長發披肩,煙熏的眼,亮麗的紅唇,黑色的緊身短袖,黑色的褲裙,確切說是緊身短褲外罩著黑紗的裙子,黑色的絲襪,黑色的高跟鞋,修長的雙腿在黑紗裙裏曼妙多姿,走到身邊,輕輕揚起一股夏奈爾5號的香水味。
穿著一點不暴露,卻風情萬種。
高緯怔了怔,這樣的張玫有點陌生,又讓他血液沸騰。
張玫不同於以往他服伺的任何一個女老板,她舉止得體,著裝大方,一口瓜瓜叫的德文和英文讓他心生佩服。頭腦精明,工作拚命,平時喜怒不形於色,讓員工對她又敬又怕。
她是高緯見到過的外形最年輕靚麗的女老板。她對自己的身體像工作那樣從不放縱,飲食講究,經常煆煉,三十多歲的人,有著少女般輕盈苗條的身材,從頭到腳沒一點肥膘,臉上隻是略施脂粉。高緯相信,即使她素麵朝天,和化妝後的區別也不會大到哪去。女人濃妝豔抹,往往是為遮住青春不再老去的臉。以往的闊太們一層層脂粉掉光後的殘像,常常惡心得讓他有掉頭就跑的衝動。
麵對著這樣一位年輕,漂亮又才華過人的女老板,高緯有點信心不足。她見過的世麵比他大,人生的閱曆也足夠豐富。她沒被他的外表迷惑,反過來,他不知道她想什麽。張玫似乎擁有一切,美麗,財富,英俊的伴侶。
最近工作的幾個月相處中,張玫給了他足夠施展才華的空間和尊重。憑心而論,他在工作中從來沒有這麽暢意過 - 靠本事遨遊,用不著考慮附送才華以外的的資本。高緯曾經想過,就這樣辛勤的工作下去,以職業經理人為目標,也未嚐不可。
但反過來想,中國之大,最不缺的是什麽?是人才。目前被老板賞識,是因為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他和老板非親非故,哪天公司有另外的需求,招一個比他更能幹更年輕的易於反掌。他總得抓點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的東西,才能心裏踏實。況且,男人的天性如從林中的豹子,看見美麗的獵物,追捕的本能油然而生。
“發什麽呆呢?走啊。”張玫瞟瞟他。
“張總太美了,我都認不出來了。”高緯笑著為張玫打開計程車車門。
張玫矜持地笑笑。隻要是女人,被人稱讚美麗,總是受用的,而且永遠嫌不夠。張玫對自己的外表有足夠的自信,倒不認為高緯在阿腴奉承她。
但是,被人稱讚美貌,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員工們怕她,說話都不敢與她的眼睛對視,她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吳雄,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老誇她,也常送花給她。後來一起工作,兩人的思維方式,行事作風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斷地為工作上的事吵架,她對他當初的那份崇拜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斷的失望。吳雄做生意是紙上談兵,實際操作根本不行。她一個人抗起生意上的擔子,還得提防吳雄的眼睛往其他女人身上瞄。他們越來越像工作夥伴,而不像情侶。上班時談工作,回到家後還是工作。激情不再,做愛的頻率越來越少,至到一天,吳雄那兒跟本不能起來。
對男人而言,沒有什麽比雄風不振更讓人沮喪吧。對她而言,又何嚐不是呢?她不知道吳雄這樣,是因為年紀大了,還是因為麵對的是她。她心裏害怕,怕吳雄麵對別的女人會雄風再起。不是感情的問題,公司有吳雄的大筆投資,她需要他。為了不刺激吳雄,也為了填補自己的煩躁,她隻能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能像現在這樣,被當做女人對待,就算是一會兒,也讓張玫心裏滿足。不過麵對下屬,她還是注意分寸。
“有多遠?”
“開個10來分鍾就到了。
“酒店其實有酒吧呢,用不著跑出去。”
“酒店的多沒勁。這個包管不會讓您失望。隻是像您這樣的美女到那兒,我任重道遠呀。”
“為什麽。”
“得把您看緊呀。到時吳總管我要人,我交不出來,人頭不保呀。”高緯笑著開玩笑。
張玫也笑了。這就是高緯的長處, 幽默風趣, 但懂得適可而止。
酒吧的外貌並不引人注目,一進去,才發現滿滿一屋子的人。酒吧不是很大,藍色的熒光下,人影浮動。人多但不喧嘩,酒吧中間有一個舞池,舞池頂上霓虹燈在閃爍,但舞池內空無一人,大家都在座位上喝著酒,說著話。
張玫喜歡這氛圍。被人群擁擠著,卻不吵鬧,看得見人,卻看不清臉。隻是到處坐滿了人,他們沒找到座。
一個酒保托了一大堆瓶子從他們身邊走過。高緯拍了下他的肩,那人停住回頭看了看他。高緯將幾張鈔票遞到他手裏。酒保朝他點點頭,在舞池旁邊,給他們找了兩座。
兩人坐下,高緯要了瓶紅酒,給張玫斟上一杯。
“Cheers!”兩人碰杯。
喝了幾口紅酒,張玫把背靠在椅子上,看著周圍談酒喝笑的人群。舞池裏霓虹燈一閃一爍地投射在人們的臉上,地板上,桌子上,也投映在對麵高緯英俊而年輕的臉上。紅酒暖暖地從喉嚨流下去,那股暖意進入血管,隨著音樂砰砰地跳起來,撞擊著她的心髒。
“我們去跳舞吧。”張玫放下酒杯。
舞池裏沒有一個人,高緯有點遲疑。他不怕出風頭,但拿不準此刻的尺度。沒有扭捏,不怕人注目,大膽而敢於領先是張玫的一慣作風。他能駕禦這樣的一個女人嗎?
張玫也不管他,自己到舞池跳起來。搖頭,擺臀,隨著音樂的節拍,她在舞池獨舞,黑紗裙擺隨著舞姿輕飄慢動。她的舞姿是如此動人,舞池旁的人都停下了喝酒談話,看著她。
高緯對女人的身體語言有著獵人的嗅覺。他從她動人的舞姿裏似乎聞出了一絲。。。寂寞?他不確定。
高緯起身,加入張玫,偶爾與她對舞一下,還不敢造次。
張玫跳著舞,似乎覺得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張開著,在享受這一刻的暢意。燈光裏高緯的臉,讓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初戀情人。那是她的大學同學,陽光,帥氣的一個大男孩,家裏的大少爺。為了她,他可以半夜屁顛屁顛起來給她買吃的,給她刷飯盆子,像小哈巴狗似的逗她笑。
無憂的青春,那是一段多麽美好的年華呀。
高緯貼身過來,拉著她的手轉了個圈。她有點暈眩。
後來怎麽啦?是了,他媽媽看不上她,不同意他們交往。羞辱的感覺是如此強烈,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一幕仍然難忘。她準備好`禮物,興衝衝地隨男友去見他家人。他媽媽什麽也沒說,隻是把她當個不存在的透明人,正眼都不瞧她。她那麽地坐立不安,男友在旁邊手足無措。出了男友家門,她一顆心掉到冰窖裏。一下就撞到了現實的牆啊。從那刻起,她發誓有朝一日定要讓他媽媽悔青腸子。
一曲既終,張玫回到座位,倒了杯酒,一飲而盡。舞曲再起,她回到舞池熱舞。
然後她遇到盧克。她青春,熱情,善談很快地吸引了盧克的目光,他們成了忘年交。盧克回到了德國,還與她保持通信。她請盧克幫忙留學,沒想到盧克居然答應了。機場裏男友傷心欲絕的雙眼在腦袋裏浮動。顧不得了,顧不得了,兩人注定是有緣無份。
她到德國,吃住在盧克家裏。她開始上語言班,在中餐館打工。她壓根沒心思學習,就希望多賺錢,將來能衣錦還鄉。但是簽證成了問題,幾年工打下來,她小有積蓄,她舍不得就這麽離開。
她能靠的隻有盧克,她再次請盧克幫忙。盧克說得很明白,他幫了她的忙,卻什麽也沒得著。他可以再幫她,但他能得著什麽呢?
女人要出人頭地,要麽有絕頂的美麗,要麽有絕頂的聰明。如果沒有這兩樣,還有件利器,那就是絕頂的厚顏無恥,舍得把自己當賭注,找個好時機,賣個好價錢。
盧克不貪心,隻買她3年的青春。3年買來一本德國護照,從此不用擔驚受怕,這是一筆劃得來的買賣,她當時這麽想。契約開始,她白天是他的養女,晚上是他的情人。盧克那時也將近70了吧。
張玫舞動著,高緯摟了下她的腰,年輕男人的熱度密密匝匝地裹著她。
那3年真難熬呀。70歲老人那搭拉著的老皮,摸上去軟塌塌的,讓她想吐。還有那如豬油般一圈圈肥肉的肚子,鬆弛的屁股。。。不能想了。最難受的還不僅如此。。。人將暮年,雖有雄心,但力不從心,對著青春煥發的肌體,想著法子折騰她。
高緯摟著她的腰轉了幾圈,把她推開,又拉回來,指尖從她手臂內側滑過,來到腰下,托著她的後背,讓她斜躺在臂彎裏,再輕輕放下,原來一曲又終了。
回到座位,高緯給她倒了杯酒。她仰頭一飲而盡。喝了多少杯了?不記得了。不怕,她是海量。酒是個好東西,靠著它,她才能熬過那些難熬的日子。回想起來,盧克還算不錯,3年過後,信守承諾,放她自由,還幫她開公司。她德語班的一個朋友,傍上個德國老律師,以假結婚的名義幫她取得居留權。但在結了婚後,那老頭把她朋友的護照藏起來不放她走了。當張玫看到那個白發蒼蒼,步履蹣珊的老律師時,她心裏平衡了。
離開盧克,她找了個德國帥哥來補嚐自己。帥哥床上不錯,床下卻過不了日子。
後來就是吳雄。開頭那兩年過得很辛福,但辛福總是不久長的。他們開始吵架。
張玫覺得頭暈暈的,但全身暖暖的。高緯抱著她舞動的手臂那麽有勁,隔著衣服,她都能感受到那具年輕身體的熱度。被高緯碰觸過的地方像如被電擊過,麻顫麻顫。
我醉了麽?張玫心想。醉是個好東西,有了它,才可以做些平時不敢做的事。
張玫眯著眼,手掌輕輕地在高緯的胸肌上打轉,熱,真熱呢。舞步一滑,繞到高緯背後,雙手從高緯的肩部,慢慢地滑摸到他腰上,兩人越貼越緊。
信號如此明顯。這是一個極度寂寞的女人!
高緯把張玫擁入懷中慢舞,手指在她背後劃著圈,或在她腰間輕捏,嘴唇有意無意地滑過她的臉頰,脖子,不斷的撩撥。久逢幹旱,張玫感覺春潮湧動,她想要得更多。雙手摟住高緯的脖子,張玫迫不急待地汲取那份甘露。
不斷纏綿。高緯的舌頭似乎有自己的生命,知道往哪攻擊。張玫有些呼吸不穩。
這點水遠遠解不了她的渴呢。
“我們回酒店吧。”張玫對高緯耳語。
兩人打了車,在車裏繼續擁吻。高緯的手拂過她的胸尖,後臀,再在大腿內側不斷來回輕刮。
張玫覺得渾身如火般燙。
來到酒店,開門,關門,黑暗中,高緯把張玫抵在門後熱吻,兩隻手在她的乳房上揉捏。張玫已化為一灘春水,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隻是緊緊地抱住高緯。高緯的手摸到她衣服裏,像靈動的蛇,四處流竄,竄起一簇簇火苗。
來吧,快來吧。如此饑渴,張玫左手滑下高緯的肩,滑到他的褲襠,拉下拉鏈。
急不可耐呢。高緯輕笑一聲,脫下褲子,扯開張玫的裙子,抬起她的大腿,長驅直入。
有時候是以為想清楚了,其實做起來不是那麽回事。
也不心酸,做任何事情都有代價,她做之前就很清楚。
凡有成就者,背後必定有把辛酸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