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小屋

一個喜歡做夢的人, 後來愛上了寫作。總是想把生活過得快樂,豐富多彩。
正文

ZT 徐誌摩的詩

(2010-06-16 22:13:21) 下一個
雪花的快樂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裏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麵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穀, 不去那淒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悵——  飛揚,飛揚,飛揚,——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裏娟娟的飛舞, 認明了那清幽的住處,  等著她來花園裏探望——  飛揚,飛揚,飛揚,——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時我憑借我的身輕,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貼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沙揚挪拉一首 贈日本女郎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這是一個懦怯的世界 這是一個懦怯的世界:  容不得戀愛,容不得戀愛! 披散你的滿頭發, 赤露你的一雙腳;  跟著我來,我的戀愛, 拋棄這個世界 殉我們的戀愛! 我拉著你的手, 愛,你跟著我走;  聽憑荊棘把我們的腳心刺透,  聽憑冰雹劈破我們的頭, 你跟著我走, 我拉著你的手,  逃出了牢籠,恢複我們的自由!  跟著我來,  我的戀愛! 人間已經掉落在我們的後背,—— 看呀,這不是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白茫茫的大海,  無邊的自由,我與你與戀愛! 順著我的指頭看, 那天邊一小星的藍——  那是一座島,島上有青草,  鮮花,美麗的走獸與飛鳥; 快上這輕快的小艇, 去到那理想的天庭——  戀愛,歡欣,自由——  辭別了人間,永遠!    去  吧 去吧,人間,去吧!  我獨立在高山的峰上; 去吧,人間,去吧!  我麵對著無極的穹蒼。 去吧,青年,去吧!  與幽穀的香草同埋; 去吧,青年,去吧!  悲哀付與暮天的群鴉。 去吧,夢鄉,去吧!  我把幻景的玉杯摔破; 去吧,夢鄉,去吧!  我笑受山風與海濤之賀。 去吧,種種,去吧!  當前有插天的高峰; 去吧,一切,去吧!  當前有無窮的無窮! 為要尋一個明星 我騎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向著黑夜裏加鞭;——   向著黑夜裏加鞭, 我跨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我衝入這黑綿綿的昏夜,   為要尋一顆明星;——   為要尋一顆明星, 我衝入這黑茫茫的荒野。 累壞了,累壞了我胯下的牲口,   那明星還不出現;——   那明星還不出現, 累壞了,累壞了馬鞍上的身手。 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荒野裏倒著一隻牲口,   黑夜裏躺著一具屍首。—— 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我有一個戀愛 我有一個戀愛;—— 我愛天上的明星; 我愛他們的晶瑩:  人間沒有這異樣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黃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風雨後的山頂——  永遠有一顆,萬顆的明星! 山澗邊小草花的知心, 高樓上小孩童的歡欣, 旅行人的燈亮與南針:——  萬萬裏外閃爍的精靈! 我有一個破碎的魂靈, 像一堆破碎的水晶, 散布在荒野的枯草裏——  飽啜你一瞬瞬的殷勤。 人生的冰激與柔情, 我也曾嚐味,我也曾容忍; 有時階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傷,逼迫我淚零。 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獻愛與一天的明星, 任憑人生是幻是真 地球在或是消派——  大空中永遠有不昧的明星!     月下雷峰影片 我送你一個雷峰塔影,  滿天稠密的黑雲與白雲; 我送你一個雷峰塔頂,  明月瀉影在眠熟的波心。 深深的黑夜,依依的塔影,  團團的月彩,纖纖的波鱗—— 假如你我蕩一支無遮的小艇,  假如你我創一個完全的夢境!     滬杭車中  匆匆匆!催催催! 一卷煙,一片山,幾點雲影, 一道水,一條橋,一支櫓聲, 一林鬆,一叢竹,紅葉紛紛:  豔色的田野,豔色的秋景, 夢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隱,——  催催催!是車輪還是光陰? 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石虎胡同七號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著無限溫柔: 善笑的藤娘,袒酥懷任團團的柿掌綢繆, 百尺的槐翁,在微風中俯身將棠姑抱摟, 黃狗在籬邊,守候睡熟的珀兒,它的小友 小雀兒新製求婚的豔曲,在媚唱無休——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蕩漾著無限溫柔。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淡描著依稀的夢景; 雨過的蒼茫與滿庭蔭綠,織成無聲幽冥, 小蛙獨坐在殘蘭的胸前,聽隔院蚓鳴, 一片化不盡的雨雲,倦展在老槐樹頂, 掠簷前作圓形的舞旋,是蝙蝠,還是蜻蜓?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淡描著依稀的夢景。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輕喟著一聲奈何; 奈何在暴雨時,雨槌下搗爛鮮紅無數, 奈何在新秋時,未凋的青葉惆悵地辭樹, 奈何在深夜裏,月兒乘雲艇歸去,西牆已度, 遠巷薤露的樂音,一陣陣被冷風吹過——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輕喟著一聲奈何。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沉浸在快樂之中; 雨後的黃昏,滿院隻美蔭,清香與涼風, 大量的蹇翁,巨樽在手,蹇足直指天空, 一斤,兩斤,杯底喝盡,滿懷酒歡,滿麵酒紅, 連珠的笑響中,浮沉著神仙似的酒翁—— 我們的小園庭,有時沉浸在快樂之中。      殘詩 怨誰?怨誰?這是青天裏打雷? 關著,鎖上;趕明兒瓷花磚上堆灰! 別瞧這白石台階兒光潤②,趕明兒,唉, 石縫裏長草,石上鬆上青青的全是莓! 那廊下的青玉缸裏養著魚,真鳳尾, 可還有誰給換水,誰給撈草,誰給喂? 要不了三五天準翻著白肚鼓著眼, 不浮著死,也就讓冰分兒壓一個扁! 頂可憐是那幾個紅嘴綠毛的鸚哥, 讓娘娘教得頂乖,會跟著洞簫唱歌, 真嬌養慣,喂食一遲,就叫人名兒罵, 現在,您叫去!就剩空院子給您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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