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大戶人家
(2010-09-01 20:3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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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 天·
我的姥姥家住在遼河平原的一座有兩千四百多年的著名古城,這裏曾是東北地區的中心治所。有著悠久的曆史和豐厚的文化。這裏有清太祖努爾哈赤所建的都城東京城,有許多名刹古寺,美麗的自然風景區裏,峰巒疊翠,萬木蔥蘢。這裏還人傑地靈,能人輩出,《紅樓夢》的作者曹雪琴和譽滿三江的才子王爾烈的祖籍都在這裏。
姥姥的娘家是滿州正黃旗人,姓馬佳氏。她祖父老王爺曾經在北京城經商多年,家住什刹海附近,後來賺了錢產生返鄉的想法,就在老家古城市中心買了幾個院子,舉家遷回東北。姥姥的父親大王爺治家有方,把祖業發揚光大,在古城買下大片的土地,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地主。他娶了兩房太太,大太太是當地旗人,生了十一個孩子,十女一男;二太太原是個杭州商店的售貨小姐,漢人,大王爺去杭州,她不知用什麽辦法勾搭上了他,被領回東北成了二太太。姥姥在家排行老七,二太太居然比姥姥還年輕,她後來生了兩個兒子,媽媽叫他們小舅舅,兩人都在香港行醫。有一年他們回大陸來看媽媽,才發現他們的實際年齡比媽媽還年輕。
姥爺家祖籍浙江,他太爺爺是個精明強幹的生意人,掙下了大筆銀子後到山東發財去了,並娶了他當地生意夥伴的閨女,一個山東姑娘做小老婆。姥爺的爺爺,是小老婆生的大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膽大心細,具有極為出色的經商頭腦,把他父親留下的祖業發揚光大,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後來不少人闖關東到東北謀生,他看到這片新大陸的滾滾生機,就來到東北做生意,在站穩腳跟之後便把家遷往東北。他一生娶了三個老婆,無奈生了一大群丫頭,總共才生三個兒子,結果兩個沒成年就夭折。最後祖業就傳給了大老婆生的兒子漢青身上,漢青就是姥爺的爸爸。
這漢青是個遠近聞名的人,以著名“敗家子兒”的身份在古城無人不曉。漢青從小飽讀詩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但就有一不精,那就是經商。聽姥爺說他爹天生就不是個經商的材料,他三姑姑則是個出色的女商人,但這家裏太封建守舊,怎麽也不肯讓一個已經嫁出去的閨女來經營祖業,結果,龐大的祖業落到了敗家子兒漢青手裏。
漢青就跟那明朝皇帝——明熹宗朱由校一樣,該幹的一點不會,不該幹的卻什麽都精通。朱由校身為皇帝不理朝政,卻嗜好做木匠,蓋房子,親自操作斧頭鑿鋸,一點不含糊。他打造家具時往往日以繼夜。一切國事都讓太監魏忠賢去主持操辦,形成了晚明多年極其黑暗的閹黨專製。而漢青則是把心思都放在詩詞歌賦,行善積德上,做生意是屢做屢虧,屢虧屢做,結果隻見錢出,不見錢進,他還不著急,估計他數學不好,不懂會計,以為他家傳給他的錢能自動繁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漢青篤信佛教,自己吃齋念佛,還跟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孟嚐君學,人家養了食客三千,他則先後養了叫花子幾百,這些叫花子其實是沒什麽本事,全是一群混飯吃的主兒。他那時仗著自己手裏有大把銀子,就可勁兒地造。
別說這群人他還真沒白養,到了關鍵時刻還讓他受了益。那是一次他去鄉下看地,結果被一夥子土匪給盯上,生擒綁票了,隨後家裏收到土匪的贖人告示,要多少多少金子銀子,不按時送到,那漢青就沒命了。姥爺他媽瑩珍是大小姐出身,哪兒遇到過這等事兒?立馬六神無主,既驚慌又失措。好在當時才十幾歲的二兒子達毅卻在慌亂中比較鎮定,他想起了這群他爹養的叫花子,心想叫花子整天無所事事,到處溜達,說不定能幫上忙。他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找到了這群叫花子,把他爹被綁票的事講了。他話音剛落,就有人說這事他們不會不管,放心好了。真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沒過幾天,漢青平安回來了,家裏付了點贖金,但絕對不是原來要的數字。從此以後,他對這群吃白飯的叫花子更好了。另外這次綁票事件也令一個未來的人才嶄露頭角,他就是漢青的小兒子達毅,這達毅後來還真成了氣候,那是後話。
漢青滿嘴仁義道德,並且身體力行,隻娶一個太太瑩珍,絕對不娶二房。這太太除了上次對土匪沒了轍,平時還是很有頭腦的,那就是她存著不小的一筆私房錢,以防不測,她的私房錢,當時誰也不知道。
漢青還有一個嗜好是收藏古代名字名畫,他從一些破落的富人家裏收了不少清朝的字畫,以他這不著調的個性,不免收了些假的。他愛烏及人,有不少書畫家朋友,他對這些人極其慷慨,你想他對大字不識一個的叫花子都能養著,那對文人墨客不就更甭提了。
等漢青八十四歲終於走完了一生的時候,他已經成功地散盡祖上傳給他的大筆財產,隻留下一套房子,一個院子和一個奶牛場。蓋棺論定,對漢青也不能全盤否定,他在敗家的同時也幹過點正事,他把兩個兒子達文和達毅送到日本留學幾年,同時給自己的兒女,達文,達毅和思懿都找了當年古城的大戶人家婚配了。
姥姥就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了漢人姥爺,姥姥開始並不願意,她年齡比姥爺大三歲,姥爺年輕時高大英俊,早有了意中人,但父親漢青喜歡這個旗人姑娘,說是女大三,抱金磚,但姥爺認為他是看中人家的錢和勢,那時父母之言是不能違背的。姥姥姥爺就按父母的意願結婚成了家,成家後用姥姥家豐厚的嫁妝買下了在市中心的一個大院落,我從兩歲起就在這個深宅大院裏長大。
這座在市中心鬧中取靜的大院裏有正房,分為東屋西屋,正房有兩層樓那麽高,但沒有二樓,有特別高的屋頂;正房的中間是兩個厚厚的大木門,有兩米高,進來是大飯廳和廚房,大門左右是兩個大灶,一邊做飯,另一邊做菜。在後麵靠窗有一個巨大的八仙桌,很重,四周都是凳子,是全家人吃飯的地方。東屋西屋各有大中小三間屋子。穿過寬敞的大院子是有四家住的前屋,每一家有兩間屋子,住這裏的都是過去家裏的長工或姥姥姥爺家的遠房親戚,在家裏奶牛場裏工作。在正房後麵是四家住的後屋,每家也有兩間屋子。這個大院和房子都屬於姥姥家所有。
在正房與前屋之間是一個大院子,足有半公頃,裏麵種滿了各種果樹,我記得有蘋果,海棠,棗,香水梨和李子樹。我個人最喜歡海棠和香水梨,海棠酸甜,香水梨則是裏麵一包水,有特殊香味的梨,隻有東北才有,就像是台灣人說的蓮霧,想起來就讓人流口水的水果。我最心愛的還是姥爺的葡萄架,這是個有十五平方米那麽大的葡萄架,有兩米五那麽高,是由十三根水泥柱子搭起來的。上麵盤著三種葡萄藤,有大粒的綠葡萄,小粒的紫葡萄,還有就是我最愛的大紫粒的玫瑰香葡萄。至今我都覺得那是我吃過的最好的葡萄,有一種特殊的玫瑰香味。我和小朋友們還經常在葡萄園下玩藏貓貓。這些樹可不是什麽花匠種的,都是姥爺的傑作,他天生愛沾花惹草,這個說法對他既適用於植物又適用於人。
姥爺還養了十幾盆菊花,花長得肥肥大大,有黃的,白的,橙的,粉的,還有外粉裏白的,說是從開封帶來的種,有皇家血統。他還有四五盆牡丹,印象裏都是粉紅的,有的淡粉有的深粉,據姥爺說也有皇家血統,是他從洛陽帶回來的,據說是當年為楊貴妃種的。那時候我人小,記得他隔段兒時間就跑一趟開封,洛陽,搞得姥姥那時總懷疑他在那花花地方有什麽花姑娘在等著他。其實他的花姑娘就是皇家的菊花和牡丹花。後來在美國看到的玫瑰花既多又美,但總是覺得比不上姥爺的大牡丹,那麽富貴逼人。
姥爺是個不折不扣的玩主,除了沾花惹草之外,還養了兩隻鴿子,五對鳥,一隻鸚鵡,一隻貓,四隻蛐蛐,倆蟈蟈,還有幾隻雞。記得他曾經養過一隻雄糾糾氣昂昂,高大健碩的大公雞,特別氣派,走路都邁著方步,誰要是招惹了他,他就亂撲通一氣猛打鳴。我曾經問過姥爺,這雞是不是也有皇家血統?回答說不。我就納悶,一般人家的雞哪來的這氣派,這脾氣?後來他氣性太大,打鳴打上癮了,結果姥爺找人把他宰了,進了我們的肚子,我記得當時吃起來格外的香,可能這輩子就再沒吃過這麽香的雞,還是隻雄性十足,肌肉發達的公雞!
姥爺口哨打得有專業水平,清脆響亮,後來知道是為了訓鴿子練出來的。那倆鴿子生活極為有規律,比軍人一點不差,每天早晚各出去逛一次,每次二十分鍾,逛完到時候準時回家休息,如果不回來那準是出事了。這鴿子對我的影響很大,長大後好多人說我好像是在軍營裏長大的,在什麽時間做什麽事,很少有變動,我說軍營的沒有去過,是跟姥爺的鴿子學的。
我對蟈蟈和蛐蛐都不太感興趣,蟈蟈每天除了吃就是叫,還特難聽。蛐蛐們也叫得人心煩,他們時常被姥爺安排去和別人家的打幾架,勝了回到家裏,姥爺就吃好的慶祝,敗了,他就無精打采,跟霜打得茄子一樣,蔫了!有時被打敗的蛐蛐可能受不了失敗的痛苦,沒多久就一命嗚呼,姥爺就跟姥姥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吵得凶了,姥姥會罵他這個老不死的,幹脆和蛐蛐一起去做伴得了。為此我對蛐蛐很反感,因為他們是姥姥姥爺吵架的導火線,有次姥爺第二天又要帶著蛐蛐去打架,我怕蛐蛐被打敗再死了,就自作聰明頭天晚上把那兩隻蛐蛐給放跑了,又怕這蛐蛐跟那鴿子一樣再回來,就特意跑出了姥姥家的院子放外麵去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姥爺就和姥姥開吵,他以為是姥姥給放的,把姥姥都氣哭了,我實在看不下去,承認是自己不小心給搞丟了,姥爺氣得舉手要打我,我沒等他手下來就嚎啕大哭,躲在姥姥身後,姥爺和姥姥又是一場惡戰,本來我是想做好事,停火的,結果確是給火上澆油,使火勢蔓延。打那以後再沒敢動過姥爺的蛐蛐們。
我最喜歡姥爺的那隻長毛貓,棕色的,很安靜,幹什麽都不緊不慢,有條有理,和姥爺那些唧唧咂咂的畫眉鳥比起來,各有千秋。姥爺的鳥太美了,他有一大排非常講究的鳥籠子,據說價格不菲,姥姥想起來就氣不打一處來。裏麵的鳥有黃的,綠的,紅的,還有一對醜麻雀,每天早晨聽十鳥齊鳴,非常動聽,和聽音樂一樣。姥爺每天早晨拎著鳥籠子去溜鳥,我都陪著他。姥姥養的幾隻雞也是我的最愛,她家的雞窩是用石頭砌的,養了七八隻雞,都是肥肥大大的下蛋母雞,我每天兩次去雞窩裏掏雞蛋,有紅的白的,特有成就感,吃起來倍兒香。當然有時也會摸出一手雞屎,我就捏著鼻子去找姥姥洗掉。
有一年,姥爺心血來潮,非要在院子裏養頭豬,說什麽這輩子什麽牛羊貓狗的都養過,就是沒養過豬,得嚐試一下。姥姥看他整天無所事事,就想養豬可以吃肉,總比養蛐蛐強,就要求他放棄蛐蛐換成豬,姥爺欣然同意。就這樣一隻白黑相間的小豬來到了姥姥家。這一來可不要緊,整個院子每天臭氣熏天。剛開始我還願意幫著喂豬,但後來被熏得失去了興趣,姥爺也一樣,我們就盼著他快長大,好把他吃了。養著養著,姥爺說他養不下去了,因為養出感情了,不忍心看他被宰,也吃不下他的肉。他就去找了一家人,願意代他養豬,他負責提供飼料,到時候殺豬時得給人家一些好肉和豬下水什麽的。又幾個月過去了,該殺豬了,那家要求在我家院子裏殺,姥爺就去把豬領回家等著被宰,過了個時辰,屠夫來了,記得豬被打了氣,鼓得跟個小皮球一樣,發出陣陣慘叫,我本來還想看熱鬧,但被這叫聲搞得毛骨悚然,姥姥說別把孩子嚇著,就帶著我離開了屠場。臨走我還不忘看了一眼那渾身充了氣的肥豬,憐憫之心油然而生,豬真是太可憐了。那晚,我望著餐桌上的各種佳肴,什麽豬下水湯,豬血腸,豬頭肉,溜裏脊等等,我是一點沒有胃口,什麽也吃不下去,腦海裏一直縈繞著那豬臨死前的慘叫聲……
姥爺和他弟弟,我二姥爺高中畢業後被一起送到日本讀書,姥爺在東京呆的那三年是他一直諱忌極深的事,從不願講起,也沒見他拿過什麽學位。後來還是聽二姥姥私下講起,她聽二姥爺說他哥在日本有個相好的姑娘,兩人好得難舍難分,這姑娘父親是個中醫,姥爺跟他學了幾年中醫,就跟家裏請示說不想回中國了,這還了得,被他爹漢青臭罵一頓,二姥爺就勸他還是算了,留日本算是幹什麽的?還是回家繼承祖業吧,但姥爺知道他家那點祖業早被他那不著調的爹給折騰地差不多了,但父命難違,他懷著滿腔悲憤,依依不舍地離開心愛的姑娘回了國。二姥爺則進了慶應大學學政治,四年後拿到了本科文憑。他回國後馬上加入了國民黨,積極投入到熱火朝天的政治運動之中。他的確是個可造之材,短短幾年就當上了古城的縣長,從民國到國民黨統治時期,古城是縣市合一,縣長是既管市又管縣。
二姥爺是家裏的明日之星,想嫁給他的女人非常多,他沒能免俗,舍棄了有才學的留日同學,而娶了遠近聞名的大美女,上海布料時裝商人的女兒,二姥姥生了三個兒子,三個女兒,都是英俊美貌,令人感到不可思議。我姥姥共生了五個兒子,五個女兒,隻有我媽媽,大舅,四舅和七舅好看,其他的姨媽和舅舅與二姥姥家的姨媽和舅舅比起來,簡直是醜小鴨。這兄弟倆家裏的孩子是放在一起排行的,這些男孩子裏麵最英俊的大舅福臨卻命短,在他十四歲時,不幸傳染上傷寒而一命嗚乎,他的死震驚了家裏所有的人,姥爺的媽媽就是承受不了她最鍾愛的孫子少年夭折,而受了巨大刺激,不久即離開人世,我媽媽也因為弟弟的早逝痛苦得頭發都白了。後來姥姥家的老六兒子,老八女兒都在幼年因病夭折,姥姥家的兒女後來隻剩下四個女兒和三個兒子。
二姥爺在國民黨政府裏當職,是個紅人。他為人講忠義道德,工作勤懇,人也很能幹,事業在蒸蒸日上。但天有不測風雲,國民黨的洋槍洋炮終於沒抵得過共軍的土槍土炮,淮海戰役的失敗使老蔣不得不放棄大陸,二姥爺也收到了去台灣的通知,他太太當時正懷著第六個孩子,而他也不能把五個孩子全帶走,按當時的情形,他和太太隻能再帶一個孩子,那四個大孩子都要留在大陸,他太太執意不肯,二姥爺的下屬老馮,身為副縣長,勸二姥爺誰也不帶,因為他也沒法子說服太太把孩子留下,他就決定隻身前往台灣。二姥爺和太太商量的結果也是該這麽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況那時大多數國民黨人認為過不了多久就會反攻,收複淪陷的大陸。二姥爺登上了去台灣的飛機,就在飛機即將起飛之際,不知是兒女情長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他走下了飛機,對下屬說他決定留下和家人在一起,老馮說:“達毅你可要想好,你我都鎮壓過共產黨,不走命可能保不住的。”他回答:“我決定了。”但是,他的這一步走錯了,他沒能逃出共黨的懲罰,於一九五零年被共產黨槍斃處死。
幾十年之後,老馮作為國民黨退休官員和前古城副縣長回到大陸來訪問,他紅光滿麵,衣錦還鄉,受到古城市政府做為貴賓來熱情款待。他當時向市政府打聽他原來上司的情況,提出見見前縣長達毅的家人,這樣政府安排姥爺和二姥爺的家人去見了他。他一見姥爺就忍不住說:“達文哥,還是老樣子,可惜達毅他這一步是走錯了!”話畢,兩人抱頭痛哭。後來二姥爺的三個兒子,三舅,五舅和八舅,在敘述這件事時都在為他們的父親扼腕唏噓。
二姥爺被共黨處決後,他家成了反革命,孩子們都受到了很大影響。手足情深的姥爺自做決定,也不管家裏老小是否反對,讓姥姥收拾出西屋,把二姥姥全家七口人收留。據媽媽說,自從這漂亮的上海寡婦帶著六個孩子住進西屋,姥姥家就再沒有消停過,吵吵鬧鬧是家長便飯,我後來在姥姥家生活時也深有體會。
姥爺對寡婦弟媳百般照顧,甚至忘了他還有自己的家。開始大家沒說什麽,特別是善良的姥姥,毫無怨言。她也很可憐這一家人,有什麽好吃的都給她們。這時,姥爺家的奶牛場也被政府公私合營,改名為古城乳製品廠。姥爺姥姥作為私方主人成為工廠的工人,姥姥在辦公室打雜,姥爺當了擠奶工。每當家人提起這事,個個義憤填膺,但天真的他們怎麽會想到接下來的幾場運動,把他們的家翻了個底朝天,值錢的東西全被掠走。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紅衛兵和工人造反派們馬不停蹄地來姥姥家抄家,讓姥爺姥姥把值錢的都交給他們。姥姥是個有膽有識的女人,她早已把家裏存的大量明清字畫和金條,金元寶藏在了地下。但那些人不依不饒,一心想從姥姥家找出錢財,就開始打姥爺,不僅把肋骨打斷了,還嚴重傷了他的右肩骨,從此姥爺的背就再也抬不起來了。姥姥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丈夫被折磨,就拿出了埋在地下的大量字畫,那都是無價之寶啊。自從那可惡的文化大革命,姥姥家的財富被洗劫一空,真正淪為了窮人。
俺的家族也曾經是顯赫一方的望族,但無奈解放和文化大革命,搞得窮困潦倒。要不是鄧小平的政策幫忙翻身,真不知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