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周末一大早，小哈被公寓附近的工地丁零咣當的聲音吵醒了，賴在被窩裏又不肯起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房間有點奇怪，陽光充足的也太離譜了，噢，是沒有窗簾，怎麽會這樣？還有為什麽兩個大箱子擺在空曠的中間那麽突兀？牆壁的漆色不黃不白地，而周圍的家什不約而同的蒙了一層厚灰。
她想起了以前認識的一些美國女同事，大多因為長期奔波在外，不是大齡未婚的就是結了婚又離的，最可怕地就是因為長期的非正常人生活，性格多有些怪癖。這樣的聯想很容易就泛濫起來，變得讓人害怕，小哈飛身下了床墊，把冰箱，臥室抽屜和所有可以翻開的物件都打開，統計後的結果-
冰箱：除異味劑一盒
臥室的抽屜：新床墊的發票280元一張
廚房小櫃：鎮江香醋兩瓶，雞蛋半盒。
清透的早晨6點，陽光碎金一般散落在生機勃勃的城市每個角落，而在東三環的某個公寓裏，這個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子垂下頭，沮喪的神情，猛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都在遊離著，與現實的本質漸行漸遠，沒有眾人生活中的瑣碎，不用買菜做飯擦地甚至疊床，因為有飯館酒店服務，可與之相伴的是她也沒有瑣碎中獲得的幸福，比如說有人可以說隨意的話，有人可以推來推去的耍賴，這些她都沒有。 難道真的就這樣任青春如黑發一樣褪了色，一度，一度，最後隱去了？
可是又能怎樣呢？
小哈在辦公室門口左手捧著杯咖啡，低下頭胡亂的找門卡，找了良久後，一把男聲從背後傳過來“是要進去嗎？”小哈抬頭看，是個沒見過的老實男孩，連忙稱謝，為了表白自己不是混的，主動伸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小哈，你是新來的吧”
男孩也伸出手“我知道，我就是經過你麵試才來報到的”
阿？ 難道就是鍾凱亂打岔的那次interview? 這也太遜了！
“歡迎加入， 上班多久了？”
“好幾個星期了，可是你們都在現場”
剛坐到椅子上，就看見趙仕高晃晃悠悠地端著杯茶往這個方向走，想起他在機場被話憋的滿臉通紅的樣子，噗嗤的一樂。 “小哈，早啊，看來周末過得不錯啊”
“咱們都是同事，請安那套我看就能省則省吧，我又不是慈禧”
“行，那我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來，咱到會議室聊聊”
小哈心裏犯嘀咕，可還是隨他一前一後的進了會議間
“是這樣地，我現在追一個台灣台塑的單子，客戶點名要你, 我想這對你應該不成問題，你向來都敬業的哈”
“所以呢？”
“問題出在我跟你不是一個線的，對你沒有支配權，說了不算數”
“可我就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阿”
“這我知道，可是如果你和我統一了思路，我再去找老麥，老麥再問你的意見的時候，不就齊活了嗎？”
“明白了，串供詞呐”
“沒聽說過嗎，女子無才便是德”
“沒聽說李清照無德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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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有的時候，聰明體現在沉默，尤其是聰明的女人，明白吧”
小哈果真不出聲了，“你看不愧是有慧根， 一點就明”
其實小哈因著他的聰明言論，突然對他好奇起來。應該說骨子裏她是不很喜歡趙這個人的，但不知為甚麽，每次一邊咬牙切齒一邊還是幫著他做事。就是桌對麵的這個人，長得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不好看，隻能說還算順眼，卻有豐富的表情，話到語重心長處兩條眉就會擠出憂國憂民的八字形狀，眼睛還恰如其分的抹上幾許焦慮神色，讓對方不得不重視他的話，與他一起同仇敵愾，雖然可能那敵人本來不是你的敵人。
這廂老麥帶領阿木等一幹人走進了小哈和趙仕高所在的會議室。
趙仕高遞了個眼神給小哈，小哈夾了下眼睛表示收到, 就是剛才關於老麥的話不能露餡。夾完眼睛的小哈懊惱不已，怎麽好象不知不覺的又變成了他同黨的感覺？
“小哈，給你介紹新同事，江川”，老麥手指向那個剛才門口碰到的男孩。
“是進我們項目嗎？”
“對阿，你不是一直說要人員不夠嗎？”
“太好嘞，再次歡迎加入，我們現在太需要一個開發高手了，你是高手吧”
“哪裏，能做的我一定盡力，但免不了要向各位請教的”
阿木說“那沒問題，以後就是一個團隊了我們懂的決不藏著掖著”
“那好，現在成員都到位了，就趁現在開個會吧，小哈你先講講現場狀況，然後我們再討論下一步的計劃”老麥說
“目前的狀況是大致作了幾個必需的報表-罐存實時，裝置實時數據報表。用微軟的新SQL Business Intelligence功能，做的表格色彩繽紛，客戶目前還是認可的，畢竟是第一次看到些真東西。但是還完全沒達到我們產品的真正終旨，集成多係統數據並處理分析。這需要我們掌握adapter，還有因為報表設計沒完成，數據庫的設計就成了問題，還有報表開發也就無法落實”
。。
“看起來bottle neck (瓶頸)在報表設計，小哈，你就全力負責這部分，跟客戶溝通。隻有設計出來，其他的才能忙起來，另外你和阿木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學習adapter技術，小江先熟悉情況，一旦報表設計出來，就是你忙的時候”
小哈嘶嘶的吸氣，估計四個現代化當初也是這麽拍板定下來的。國人的誌氣不是吹的。
為了歡迎新同事，老麥招呼眾人去對麵的米羅咖啡廳吃午餐。這個地方的東西說不上多好吃，卻時時人滿為患，因為附近有太多的寫字樓。
餐廳裏有兩排巨型魚缸相對，裏麵各式花條紋小魚自在飄來飄去，惹得吃飯的人不免暗生羨慕，恨不得自己是條魚，管什麽項目，牛氣烘烘的客戶，都喂水草去。魚缸的周邊置了一些二人卡座，應該是為融融細語的人而備的。就是在路過一個卡座的時候，小哈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你不走，我就不走”，下意識的看一眼，這一眼竟是恨不得自己是個隱性人。
鍾凱也怔住了，看著小哈倉惶跑走的背影，對Jane想發脾氣，卻不能夠，畢竟這個女孩的癡心是無惡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