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早早地就進入裏斯本的港口了,這時整個城市還在熟睡之中。從遊輪陽台上看見了入海口的橫跨特茹河(River Tagus)的“4月25日“懸索橋。由於其外觀顏色近似於美國的金門大橋,經常被稱作金門大橋的“姊妹橋”。事實上,“4/25大橋”是由建設舊金山-奧克蘭海灣大橋的美國公司建造的,也是懸吊橋,也是紅紅的橋墩。懸索大橋原名叫薩拉查大橋 (Ponte Salazar),後來為了紀念人民在“丁香革命”中推翻軍政府建立民主這一曆史時刻,就將大橋改名。
橋對麵山坡上聳立著耶穌像,攤開雙手,與巴西裏約的那座相似,不過規模小得多。怎麽裏斯本老是跟人學樣啊?
日出時紅霞滿天,老城的紅房頂被染得更紅豔了。雖然預報說今天陰天,但是東方海平麵剛好有縫隙,朝陽的紅光被烏雲逼迫著透射出來,特別豔麗。
下船後入住裏斯本老城中阿爾法瑪區(Alfama),距離港口很近。公寓在二樓,房間挺寬敞,朝向東麵,能望見遊輪進港出港。對麵的房子是“法朵”俱樂部,幾乎所有的旅遊指南都推薦。法朵(Fado)是葡萄牙特有的一種音樂,類似“藍調”,雖然近便,我們倒是沒有什麽興趣去聽。裏斯本是一座建在幾個山丘上的城市,市區高高低低,阿爾法瑪區的建築風格受摩爾人影響挺重,市區的教堂修道院都有華美的弧形窗戶與尖塔,一座座民居樓房由彩釉與青瓷裝飾。住處後麵就是山坡,曲折的階梯窄巷通往山頂。
下午我們沿著碎石階梯路蜿蜒上行去阿爾法瑪區的高地觀景台,通過一個挺有意思的拱廊:兩邊牆壁上有大幅卡通畫,畫得挺有水平,還配有文字說明,內容是關於裏斯本的曆史。另一邊牆正中居然是個公共廁所,收費的,上一次5毛歐元。遊人路過這個拱廊時都被文圖並茂的曆史畫卷所吸引,不禁駐足觀賞起來。加上來上廁所等候的人,這就使得狹小的拱廊中人滿為患。我心想,在廁所旁進行國家曆史教育也算獨樹一幟。這兩張全須全尾的照片是我專門在最後一天淩晨來拍的,廁所還未開門,拱廊裏沒有上廁所的人也沒遊人。
行至半山腰的一個平層廣場,這裏大概是個休閑中心,當地人傍晚休閑之處,也是遊客雲集之地。廣場中央裏有一座白色石雕,雕像上的人物是被奉為裏斯本守護神的聖維森特,聖維森特手中還捧著一艘乘載兩隻烏鴉的小船,這也是裏斯本城市的象征。
行至廣場,發現這裏通有軌電車,是28路觀景小黃車。
小黃車經過市裏幾個主要的景觀站,終點就是位於這個高地山頂的聖喬治城堡(Castle of São Jorge)大門外。
這是一座典型的摩爾城堡,由摩爾人在公元初年就存在的堡壘上大肆修繕,11世紀中葉成型。四百年後,基督徒的軍隊反攻了伊比利亞半島,摩爾人占據著裏斯本高地上的這座城堡奮力反抗。葡萄牙基督徒征服者阿方索一世對這座城市進行了為期四個月的圍攻,遇到的最大困難就是城堡。摩爾人利用地形優勢和堅固的城牆拚死抵抗,最後一名叫作馬丁的葡萄牙騎士在傍晚的暮光中潛入山上,在城堡大門徐徐關閉之時將身體擠進縫隙使得城門無法完全關閉,才給了阿方索軍隊可乘之機,破堡而入。阿方索一世攻克裏斯本後,成為了葡萄牙的首任國王,聖喬治城堡在此後200年成為皇家重地,在此地接待貴族和外賓,舉行慶祝活動以及加冕儀式。後來皇族在山下修建了宮殿搬走了,聖喬治城堡被用作軍營和監獄,現代被定為國家級曆史建築,是熱門的旅遊景點。我們繼續上坡,爬到城堡大門外,許多人正在排隊買票進去看夕陽,當天日落雲像不錯,從城堡俯瞰裏斯本主城區會美不勝收。但是賣票的效率低得出奇,隊伍半天一動不動,恐怕進去後日落已過,我們就撤了沒有進去。
轉身去了臨海的幾個高台觀景點,在裏斯本頗有名氣,一個是“太陽之門觀景台”(Miradouro das Portas do Sol),可以俯瞰市區鱗次櫛比的紅房頂,遠處教堂的尖塔和穹頂。
另一個是聖露西亞觀景台(Miradouro de Santa Luzia),這是條長廊,可以欣賞特茹河灣和遊輪港口。回到太陽之門觀景台,遊人如織,這裏是旅遊團必來的一個點。聖露西亞觀景台人稍微少一些,那裏能看到我們乘坐的遊輪挪威人太陽號還停泊在港口沒走。觀景台前麵專門設置了塗鴉版,讓創造力極其豐富的遊客在上麵發揮,就饒過民居和走廊園牆吧。
日落後,阿爾法瑪區亮起了燈,旅遊團還在一撥一撥地前來,聽有個導遊講這裏之所以被稱為“太陽之門”,是因為從這個觀景台能看到太陽從水麵升起的景象,不過他最心儀的觀景台其實在山頂,叫“聖母觀景台”,離雙塔教堂不遠。我一看到那裏還有得爬,石階路曲折回轉,迷宮似的,時間不多爬上去天都黑了,也就放棄了上去的念頭。
第二天一早,我們順著河岸走去的第一站是商業廣場(Praça do Comércio),廣場周邊有市政大樓、股市交易中心、郵局和奧古斯塔凱旋門(Arco da Rua Augusta)。凱旋門的豎立是為了紀念1755年地震後重建城市的勝利。凱旋門前麵廣場中央矗立著國王若奧一世的騎馬銅像,用於紀念在葡萄牙曆史上影響最大的1385年戰爭勝利。廣場周圍的高層建築都在修繕,高聳的吊車破壞了天際線。
接著走到聖胡斯塔升降機(Elevador Santa Justa),乍一看,升降機像個鋼鐵怪物。
它由葡萄牙出生的法國人設計師蓬薩爾(Raoul de Mesnier du Ponsard)設計建造,蓬薩爾正是大名鼎鼎的埃菲爾鐵塔設計師古斯塔夫·埃菲爾的徒弟,兩者的建築風格一脈相承,那就是工業感極強,在滿是裝飾藝術風格建築的古舊街區中很顯眼。升降機通往一個高層觀景點,從那裏可以望見“4/25大橋”、耶穌巨像和市容。我們到達時升降機還沒有開始營業。早早出行到這些地點逛,優點就是人少,缺點是沒開門。
今早還去了羅西歐廣場(Praça do Rossio),廣場上聖誕裝飾已經完成,盡管還有一個月才到聖誕節。地上瓷磚的波紋很引人注目。
這一帶廣場一個套一個,無花果廣場 (Praça da Figueira)緊挨著羅西奧廣場,能仰望裏斯本製高點聖喬治城堡的碉樓,附近還有另一個小廣場馬迪姆·莫尼日(Martim Moniz)。
下午去貝倫區膜拜大名鼎鼎的貝倫塔(Torre de Belém)。貝倫塔是一座五層防禦工事,位於裏斯本特茹河的入海口。 它建於曼努埃爾一世(Manuel I)時期的1514年到1520年間。到了貝倫塔時間還早,踱步到附近的一個軍營看陣亡將士之墓。墓園兩邊都有崗哨亭,裏麵有站崗的衛兵,下雨時我們在對麵的樹林裏躲雨,正好看到衛兵換崗,不是新來的衛兵接替他們,而是兩人交換位置。其中一人是女兵,男兵是上司,喊著口令兩人走正步到對方的位置。這裏還有個三角形的紀念碑狀的建築,紀念在海外為國家作戰的軍機。
貝倫塔真是個火爆的旅遊之地,遊人熙熙攘攘,旅遊團拉來一批批遊客,海灘邊、棧道上和環繞貝倫塔的圓形階梯廣場上到處都是人。白天大部分時間是陰雨天,冷不防就是一陣瓢潑,遊人紛紛四散躲雨。傍晚突然看見太陽露臉了,而且顏色變得越來越紅,烏雲下麵的夕陽都是這樣,我們從西邊轉移到東邊,欣賞夕陽西下,日落後西方天空的紅霞久久不散。
我們向著大航海紀念碑到方向走。遠遠地就能看見它的風帆形狀被燈光照亮,紀念碑正麵碑文寫著:“獻給恩裏克王子和發現海上航線的先驅”!背景是特茹河上的“4/25大橋”和對岸的耶穌巨像。
紀念碑群雕的領頭人是葡萄牙王子恩裏克,他癡迷航海,創辦航海學校、投資天文台。哥倫布就是在這航海學校中受訓。
恩裏克王子後麵兩邊排列著36位航海時代的葡萄牙人,其中比較著名的有:
瓦斯科·達伽馬 (Vasco da Gama),第一個經海路航行到印度的歐洲人,1498年,達伽馬就是從裏斯本貝倫區出發,繞過好望角,發現了印度,打通了歐洲與亞洲的航線
費迪南德·麥哲倫 (Fernão de Magalhães),第一個帶領船隊環球航行
佩德羅·卡布拉爾(Pedro Álvares Cabral),發現巴西的航海探險家,他的船隊還發現了印度洋的馬達加斯加,隨後又到達了毛裏求斯
巴爾托洛梅烏·迪亞士 (Bartolomeu Dias),第一個航行到非洲南端好望角的歐洲人
紀念碑地下的瓷磚花紋是波濤形的,晃眼一看產生幻覺,像是高低不平的溝溝坎坎,說像波濤也行。
紀念碑後麵是巨大的十字架和利劍,象征航海的艱辛和戰爭。
北麵廣場上是大理石鑲拚出來的羅盤和古世界地圖,地圖上標注著葡萄牙船隊首次到達的地方與時間:亞速爾群島(1427)、好望角(1488)、印度(1498)、馬達加斯加(1500)、巴西(1500)、馬六甲(1506)、毛裏求斯(1507)、印尼(1512)、澳門(1514)、…
留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在西班牙享有盛譽的哥倫布在葡萄牙無人提及。哥倫布航海技能的訓練始於葡萄牙,當他主張探索大西洋航道到印度時,首先找的是葡萄牙王室。但是葡萄牙當時的航海理論已經相當發達,算出他提議的航程不靠譜,到不了印度。哥倫布隻得另外想轍,東找西找找到西班牙王室,西班牙女王算不來,聽信了他的主張。最後他才歪打正著發現了美洲,使西班牙賺得盆滿缽滿。葡萄牙雖然是大航海的開拓者,但是損耗了太多的人力物力,並非得到像西班牙那麽高的回報。這仿佛成為了世間的一條定律:先驅者往往都不是最大的獲益者。
我們參觀完大航海紀念碑後通過地下通道過街,到達熱羅尼姆修道院(Mosteiro dos Jerónimos),修道院是曼努埃爾式建築中最為成功的一例,Rick Steve給它標了三星,說明是很有看頭的地方。1755年裏斯本大地震,引起了大海嘯,整個城市毀於一旦,但是修道院奇跡般的存活了下來,存活下來的還有摩爾城堡、貝倫塔和地勢較高的阿爾法瑪區。熱羅尼姆修道院的修士曾有著神聖的任務:為出港的航海家、水手祈禱。它是著名航海家達伽馬的長眠之地,葡萄牙著名詩人卡蒙斯也長眠於此。
回程路過街上那家1837年開張古老的“貝倫蛋撻店”(Pasteis de Belem),還好盡管天黑了它還沒關門。進去買了蛋撻,熱烘烘脆脆的酥皮配上軟糯的餡,挺好吃的。
在裏斯本的第三天首站是去東方火車站(Gare do Orient Station),這個火車站由西班牙建築大師聖地亞哥·卡拉特拉瓦(Santiago Calatrava)設計興建,已成為裏斯本現代建築的典範。卡拉特拉瓦被譽為“結構詩人”,作品抽象曲線居多,美得如詩如畫。
火車站街對過一端有巨大的達伽馬購物中心和美食城。昨天閑暇時來此火車站踩了點,發現拍攝車站摩登的結構還是購物中心二樓靠窗休息廳最好。清晨又一次來到這個奇妙結構的火車站,跟白天的景象大不相同,人流少得多,正如我願。而且摩登鋼架結構被金黃色的燈光照亮,美麗異常。遺憾的是一早來購物中心還未開門,不能進入購物中心樓上那個最佳攝點去拍。
我們在達伽馬購物中心的美食城露台上就座吃飯,看見一件稀罕事:一個戴厚重皮手套的放鷹人出現在餐桌之間。很稀奇能在鬧市裏看見放鷹的,隻有在蒙古草原才有的景象,竟然出現在繁華都市中,太好奇了!觀察放鷹人的一舉一動馬上就明白了,他用鷹隼來驅趕不斷來露台覓食的鴿子、海鷗和麻雀。喔,怪不得這裏露台餐廳到處都沒有鴿子和海鳥的排泄物。一隻大膽的鴿子剛剛在電線杆上落腳,立刻就被飛過去的老鷹嚇得屁滾尿流地飛走了。放鷹人身穿黑色T恤,上印著“動物馴化中心”的字樣。大概馴化老鷹為美食城保持清潔是件合法的事,驅趕鴿子是頗有成效的,成本應該也不高。放鷹隻在餐廳營業時間進行,打烊後露台清掃幹淨了,覓食的鳥就不來了。一隻老鷹能管一大片地方。想到我家附近的銀行大樓為了驅趕鴿群保持大樓周圍的清潔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先是在大樓頂上安裝了一圈鐵齒,沒用,又把鐵齒通了電才好像才管用了。不過在美國放老鷹驅趕鳥兒恐怕做不到,動物保護主義者肯定要鬧事,大學裏生物實驗室外麵時不時就來人抗議孽待動物。
白天的安排是去參觀裏斯本的古本江基金藝術館(Museu Calouste Gulbenkian),這是一家規模很大的私人藝術收藏館。卡洛斯特·古本江是個英籍亞美尼亞人,生於19世紀後期,20世紀中期逝世。他是石油大亨和金融家,擅長在中東和英美之間做石油生意。年邁的他二戰時從法國來到裏斯本避難,一呆就是十多年,對葡萄牙人民的友善、厚道和熱情印象深刻,以至於將自己畢生的藝術品收藏全部捐給了葡萄牙,而沒有留給英國。他的唯一要求,是把他的收藏作為一個整體展示給大眾,以便顯示他的藝術品位和偏好,而不是分拆開來散布在各個博物館,所以他的遺產絕大部分歸於古本江基金,由基金會來經營管理。
藝術館藏品分為幾大部分:古埃及/古羅馬/古希臘物件、波斯地毯、東方瓷器和西洋仿青花瓷、首飾家具和家用裝飾、以及畫作。其中有些精品原來屬於俄國沙皇,來自東宮,被當權的布爾什維克政府在財政困難時期出售,古本江慧眼獨具,又有門路,及時出手收入囊中。最具價值的收藏當屬法國珠寶大師拉利克(René Jules Lalique)的作品。古本江與拉利克是好友,他經常直接訂購整個係列的珠寶,買來就進保險櫃,大多數從未被佩戴過,所以藏品保存狀態完好如新。
拉利克設計的珠寶珍品:九頭蛇結裝飾(左)和蜻蜓女胸針裝飾(右)
藏品中有中國康熙年間的瓷器
公元前9世紀的亞述浮雕《翼精靈》
伊朗的瓷碗
公元前440年古希臘的赤陶土花瓶
畫作藏品中很有一些重量級畫家:如倫勃朗、魯本斯、提香、威尼斯畫派,以及法國印象派等。
魯本斯的《海倫娜·富曼》肖像(左),庚斯博羅的《朗茨-斯通夫人》(右)
倫勃朗的《拿拐棍的老人》
威尼斯畫派的作品
莫奈的《冰的破裂》
雷諾阿的《莫奈夫人》
英國海景畫家透納的《波濤裏一艘運輸船的殘骸》
參觀博物館是很費時間的事,看完出來,大半天過去了。出來去了愛德華七世公園(Parque Educardo VII),從古本江藝術館走過去很近。公園裏有大型的草坪,中間鑲有修剪成幾何圖形的灌木叢,遠處是圓形的龐巴爾侯爵廣場(Praça do Marquês de Pombal),廣場被藍布圍了起來,大概準備搞什麽活動。廣場得名於1750年的葡萄牙首相龐巴爾侯爵,廣場中央的巨大圓柱頂部是他的銅像,麵向特茹河,俯瞰著自己規劃重建的城市。1755年裏斯本發生了罕見的9級大地震,由此引發的海嘯和火災摧毀了85%的建築,當時的首相龐巴爾侯爵規劃了裏斯本的重建。
在草坪的起始端,即公園北部的高台上,是一組抽象雕塑和四柱紀念碑,紀念1974年425康乃馨革命,稱為4/25雕塑。
從這個高台放眼南望,一片大坡一直下到河邊,龐貝侯爵廣場、自由大道、特茹河,以及河南岸的阿拉比達山(Arrábida)盡收眼底。
從高台觀景台下來,走到大公園東邊的卡洛斯·洛佩斯宮。這個宮殿是為慶祝巴西獨立一百周年而在裏約熱內盧舉辦的1922-1923年博覽會而建的。宮殿命名是用來紀念葡萄牙有史以來第一枚奧運會金牌得主馬拉鬆運動員卡洛斯·洛佩斯(Carlos Lopes)。
結束3天在裏斯本市區遊玩後,我們將前往市郊著名的“宮殿山”辛特拉山(Sint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