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滿天星的行攝遊記

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玩的地方不多而噢惱不已,不會因為記載的太少而悔恨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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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輪行,快閃阿爾巴尼亞薩蘭達

(2021-10-05 12:31:40) 下一個

寫在前麵:這是疫情前幾年地中海遊輪行中的一篇散記。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我們乘坐了兩段遊輪,加上幾天陸地自由行,遊覽了地中海、亞得裏亞海、和伊奧尼亞海沿岸國家,以希臘、意大利的城市為主,也包括了克羅地亞、黑山、阿爾巴尼亞、法國、摩納哥和西班牙的一些城市。

薩蘭達(Sarande)位於阿爾巴尼亞的西南部,瀕臨愛奧尼亞海,海對麵10英裏遠就是希臘的度假城市科夫(Corfu),對於科夫度假客來說,薩蘭達便是理想的過海一日遊之地。由於阿爾巴尼亞長期閉門單幹,與歐洲脫節,一直是被遺忘的角落,薩蘭達現在作為旅遊度假地區被逐漸發掘出來,很大程度上沾了科夫的光。明媚的陽光,湛藍的海水,完善的度假設施,也吸引了大量阿爾巴尼亞城裏人。

阿爾巴尼亞曆史上被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威尼斯王朝、土耳其奧斯曼帝國甚至塞爾維亞人占領統治過,比倍受欺負的希臘更窩囊,但這個民族是戰鬥民族,曆來以驍勇頑強著稱,從未被徹底同化過,一直保持獨立的民族性和語言。20世紀初取得獨立,也有過短暫的民主,二戰期間被德國和意大利侵略,薩蘭達地區曾以墨索裏尼的女兒名字命名,墨索裏尼倒台後改名稱為薩蘭達。二戰結束後阿爾巴尼亞投靠蘇聯東歐陣營,領導人是中國人十分熟悉的恩維爾.霍查,60年代初赫魯曉夫上台後,阿與蘇聯東歐掰了,在歐洲一個盟友都沒有,奇怪地與八杆子遠的中國抱成一團,被中國讚為歐洲的一盞社會主義明燈。

記得青少年時代特喜歡看阿爾巴尼亞電影,《寧死不屈》,《第八個是銅像》,《海岸風雷》,《腳印》,《地下遊擊隊》,《勇敢的人們》,等等,印象之深,現在還能回憶起片段和台詞,我當時覺得比中國、朝鮮、羅馬尼亞電影好看,但不如南斯拉夫電影。不知是自己孤陋寡聞見識淺薄,還是阿爾巴尼亞電影真的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那時我讀中學,學校排演節目,我們年紀出的節目是歌舞“北京-地拉那“,歌中唱道:“北京-地拉那,中國-阿爾巴尼亞,英雄的城市英雄的國家!中阿人民並肩前進,團結在馬列主義旗幟下”…演員分成兩撥,一撥扮成阿爾巴尼亞人,一撥扮成中國人,中國人好辦,時新行頭是工農兵。扮演阿爾巴尼亞人有點難,於是就挑出那些鼻梁高的眼窩深的漂亮姑娘,穿上裙子,頭上紮紗巾,我們又唱又跳促進中阿友誼,還挺受歡迎。

60年代中期中國搞文革,阿爾巴尼亞學樣,也把知識分子送到鄉下學農,幹部送到邊遠地區去改造,不許民眾信奉宗教,搗毀教堂清真寺。因為同時與東西方陣營為敵,阿爾巴尼亞開始全民皆兵(無獨有偶,天涯這邊正在“深挖洞,廣積糧”),在全國各地修了數十萬個鋼筋水泥的地堡,外形像蘑菇,這些地堡結實得無與倫比,根本沒法摧毀,經得起坦克碾軋飛機轟炸,據說設計地堡的工程師十分自信,實彈試驗時他親自躲在地堡中,一陣猛烈的炮火轟炸後,工程師雖然被震得暈暈乎乎,身體仍然完好無損。這些地堡無處不在,我們陸地遊時在路上就看到幾個,3個一組,呈三角形排列,是阿爾巴尼亞那段曆史獨有的標誌,據說有經濟頭腦的商人打算將地堡開發成特色旅遊項目,出租給好奇心重又願意吃苦的外國遊客住宿。

90年代初東歐國家紛紛走向民主,阿爾巴尼亞也跟風將執政的霍查接班人趕下台,建立了議會選舉製度,不過政局不穩,腐敗成風,政府與銀行串通搞龐氏金融騙局,老百姓一輩子的積蓄化為烏有,最後演變成了一場內戰,很有諷刺意味的是那些地堡被反政府武裝用上了!內戰結束後於是無產者意識到一切隻能靠他們自己,自救的手段就是人人走私:走私汽車走私人口。阿爾巴尼亞成了歐洲汽車盜竊團夥最大的銷贓網,現在薩蘭達滿大街上跑的汽車基本上都是老式的德國造奔馳寶馬,還倒賣到臨近的希臘。阿爾巴尼亞也是亞洲人中東人偷渡歐洲的中轉站。科索沃戰爭爆發時,有大量的阿爾巴尼亞裔難民逃離科索沃進入阿爾巴尼亞,陰差陽錯地,這30多萬難民以及國際援助對阿爾巴尼亞經濟竟然產生了促進作用,到處大興土木搞基建,房地產欣欣向榮。跟中國一樣,經濟開放後,全民信奉金錢至上,到處都在挖地三尺尋古跡找遺址,然後圈起來作為旅遊資源賺錢,薩蘭達附近也搞出來這麽一些考古遺址,號稱遠溯幾千年文明,整得到處都是垃圾。沿海的漁民打魚用雷管炸,瀕危動物照樣捕捉,大概是從貧窮封閉社會向著文明開放社會發展的必經之路吧。

清晨遊輪入港時,薩蘭達天際線躍入眼簾

朝陽從山後冉冉上升

薩蘭達製高點上有個古老的要塞

遊輪泊在一個馬蹄形的大海灣裏,我們乘接駁船上岸,出了碼頭一大幫出租司機上前拉生意,一個高大的司機超著蹩腳的英語向我們兜售,拉4個人去兩處景點一共40歐,很快就找到一對德國夫婦與我們拚車,德國先生叫曼紐因,他妻子叫克蕾絲汀。司機上車就喋喋不休,他說的東西我們勉強聽懂了一些,他祖上是希臘人,有一兒一女,他打開車子的遮光板,給我們看夾在後麵兒子女兒的照片,青春靚麗,他驕傲地說女兒是牙醫。

路上司機開始使勁兜售另外兩處景點,說再加40歐一趟包圓,曼紐因跟他砍價他不幹。德國人對阿爾巴尼亞的現狀很感興趣,問這問那,但司機經常答非所問,有點雞同鴨講,聽懂隻言片語……“腐敗…警察壞…” 他馬上又開始問我們要不要嚐嚐當地菜和啤酒,都是有機食品,他可以拉我們去好餐館好酒吧。曼紐因有點惱怒,斬釘截鐵地拒絕了,說我們在船上好吃好喝,出來隻是為了看看風土人情,不稀罕你的餐廳。

司機先拉我們去了薩蘭達市區最高點的那座要塞,傳說是奧斯曼時期的產物,看了後覺得肯定是近年翻新的,毫無特色。


高地倒是可以俯瞰整個城市,360度全景,靠海一麵市容挺漂亮的。

可以看到泊在海灣裏的遊輪。

翻過山脊的內地基本上都是農田、橄欖樹林和荒野,夾雜著刺眼的水電設施,山嶺上有幾處地方一直在冒燒荒的白煙。

要塞景區內有攤販賣旅遊紀念品,一個老美一買就是半打印著阿爾巴尼亞雙頭黑鷹國旗的體恤衫。

在司機的催促下,我們腳跟還沒站穩就離開了,下一個目的地是一處稱為“藍眼泉”的景區,一路上順著一條水渠前行,司機說水渠裏的水來自藍眼泉,阿爾巴尼亞水電發達,還出口電力。快到景區要過一座橋,橋頭有人收費,司機告訴我們每人2歐,他用本地貨幣先幫我們付,然後我們付他歐元。結果人家一輛車隻收了200勒克,1歐合120多勒克,明擺著司機想賺點,被德國人識破了,不過我們並沒有把多給他的錢要回來。這個司機開車像在戰鬥,一路上連連超車,都是在對行道上超,嚇得克蕾絲汀大叫:“請讓我們活著回去”!去藍眼泉山路崎嶇,是坑窪不平的碎石路,可轎車一點不含糊,德國人驕傲地說:“這車可是德國的奔馳”!

景區到了,不要門票,藍眼泉是一處地泉,泉水從地下不斷湧出。

泉眼幽深藍黑,四周有水草,水很清澈明亮,說是像眼睛。

這個景區原來可是高幹療養地,樹林婆娑,空氣清新,可惜景區實在太小。


司機隻給了我們30分鍾時間,時間一到就催著我們走,上車後我和克蕾絲汀對視,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無奈,我客套地讚美了景區,她也不附和。回程時,司機說路邊窩棚住的是羅馬尼亞來的乞丐,居無定所沒有工作,他一臉的鄙夷。那些人膚色黢黑,像是吉普賽人。曼紐因對很多東西都感興趣,對著窗外拍個不停,但司機不停車也不減速,一點麵子都不給,匆匆忙忙地趕路回去,我覺得他還想抓緊時間再拉一趟客。我們在市中心下了車,跟德國夫婦商量,雖然對他的服務並不滿意,還是決定付給他小費,他也不容易。曼紐因從腰間解下皮帶,翻過來從皮帶縫裏艱難地扯出一張鈔票,哇,都說德國人嚴謹,防賊工作做的那叫一個細致。

曼紐因夫婦想另找一個司機去其它兩處古跡看看,他們做了功課,知道薩蘭達附近有布特林特古遺址(Butrint),一處混雜希臘羅馬拜占庭威尼斯風格的建築遺址,是阿爾巴尼亞的兩大世界文化遺產之一。我們對那些古跡景點沒多少興趣,隻想看看後社會主義阿爾巴尼亞的現狀,就跟德國夫婦分手。這次的教訓是司機英語太爛,無法溝通,要了解當地等風土人情,找一個口齒伶俐的司機實在太重要了,因為在有限的時間裏不大可能找當地人聊天。一看還有點時間就到城裏看市容,靠海濱的建築都比較新潮,高樓色彩鮮明。薩蘭達從外表上看起來跟希臘的科夫十分相似:寬敞的海灣大道、搖曳的棕櫚、有遮陽傘的露天咖啡廳、餐館裏誘人的海鮮菜單。

大多數社會主義時期的標誌已經模糊不清,偶爾還能看到廢棄的碉堡軍營。

猶太教堂遺址對麵的馬賽克壁畫,這個城市裏但凡有點曆史的地方都挖出來、圈起來作為旅遊景點展示給遊客。

回遊輪之前我們就在城市裏漫無目標地閑逛,看來來往往過路的行人。海濱大道上有不少吉普賽乞丐,薩蘭達是阿爾巴尼亞有名的度假勝地,終年陽光普照氣候宜人,可能討生活容易,吸引了大批外地或者鄰國來的流浪人群,一個婦人坐在地上帶著小孩,向行人伸手。

麵容俊秀的小女孩跟在行人後麵要錢:”give money,give money”,低聲哀求。

我坐在樹蔭下一直觀察這家人,一個母親,帶著3個小孩,大點的就是那個女孩,兩個男孩太年幼,一心想到兒童遊樂場玩耍,小女孩要不到錢,就在垃圾桶裏翻找食物吃,吃完後在噴水池裏洗手,然後教弟弟跟她一起乞討,她母親和她都很明白,身邊有個年幼的孩子討錢要容易些。

這幾個孩子其實模樣特別可愛,但是命中注定要當一輩子乞丐。他們的家庭和社群毫無尊嚴的活著,不跟當地社會融合,小孩根本沒法接受教育,想不明白流浪是他們的天性呢?還是社會不容他們呢?


在大街上碰到3個當地老伯,都身著條紋黑西裝,其中一個好奇地打量我們,問我們是不是中國人,我們說是,他們立刻顯得很熱情,上來跟我們一一握手,估計那個年紀的人還都記得中阿友誼的曆史。不同於歐洲其它地方,這裏的中國人麵孔很少,但中國製造的東西到處都是,在街心公園年輕父母推著嬰兒車,上麵貼的中國商標”寶寶好”清晰可見。我們又去了城中的一處巴紮,場景太熟悉不過了,小巷子裏一個接一個的小攤販,密密麻麻一大片,賣廉價的中國造日用小商品。薩蘭達城裏的農夫市場,像極了中國平民社區裏的菜市場。城中的綠化帶被稱之為“友好公園”,社會主義國家都有這些共同之處。

阿爾巴尼亞人對遊客十分友好,樣子很善良很淳樸。

漢子臉膛輪廓鮮明,表情很剛毅

阿爾巴尼亞人百分之七十的人信奉伊斯蘭教,是歐洲唯一一個伊斯蘭教占絕對主導地位的國家,但據說幾十年社會主義時期,宗教活動是被禁止的,現在薩蘭達城區少見清真寺和宣禮塔,基本上已經世俗化了,年紀大點的穿著還有點穆斯林味道。

年紀輕的跟歐洲年輕人無任何區別。


阿爾巴尼亞目前努力與歐洲大部分東正教和天主教國家搞好關係,淡化自己的宗教色彩。薩蘭達的旅遊資源不錯,城市規劃也好,如果能保持質樸原生態的特質,是能夠吸引人來度假來旅遊的。阿爾巴尼亞畢竟在科索沃問題上感激歐美,主觀上也想融入西方,2009年加入北約,2014年成為歐盟候選國。政治趨於穩定的同時,如果能成功加入歐盟,相信將會迎來的經濟上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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