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光從麵積來講,是歐洲數一數二的大首都,它占地2,517平方英裏(合約6,519平方公裏),主城區由14個島嶼組成,靠幾十所橋梁連在一起,主城區東邊是由二萬四千多個島嶼組成的斯德哥爾摩群島灣(Archipelago),通向波羅的海。群島灣的島嶼在遠古時期是大陸架上的一些裂紋,原為山丘和溝壑,後來由於地殼沉陷海水浸入而形成一個個互相獨立的島嶼。群島灣有的地方水位很淺,加上島嶼眾多,通向市區的水路彎來繞去,複雜得像個迷宮,自古以來就是斯德哥爾摩的天然屏障,這就是為什麽外來入侵者很少選擇從水路進攻斯德哥爾摩的原因。據說現在觀察到的地殼運動在這一帶已經呈現上升的趨勢,島嶼以每年5毫米的速度長高,水位會越來越淺,那麽若幹年以後,群島灣就會變成一片陸地。
乘遊輪的好處這時就充分顯示出來了:在旅途上順道遊斯德哥爾摩群島灣。遊輪黎明時分從波羅的海進入群島灣航道,正好可以看日出。夏季要在北歐看到日出可真不容易,得早早地起床,我不到4點便守在遊輪尾等候,還算幸運,是一個大好天,太陽從海麵升起,一躍又跳上島嶼,刹那間,天際海麵一片紅光
群島灣的島嶼,大的幾十平方公裏,小的磨盤大,有的島上密密麻麻長滿了樹木,有的則光禿禿的,禿島在水麵上微微凸起,就像水裏冒出來的蘑菇,其實這裏是航道上最容易擱淺的地方,一般都豎有燈塔,給航行的船指明方向
駛向斯德哥爾摩的船在迷宮般的航道中穿行,數艘遊輪開大會似的,魚貫進入斯德哥爾摩港口
瑞典人全民崇尚戶外運動,盡管經曆了200來年的和平時期,維京祖先彪悍的血脈仍然傳承了下來,對水和船有著瘋狂的喜愛。斯德哥爾摩的娛樂業和服務業不怎麽繁榮,但水上屋、船塢、島嶼度假村卻比比皆是,瑞典人一有閑暇就帶上家人和朋友到戶外,與世隔絕,與大自然親近
瑞典古老的“自由通行權”至今仍然有效:個人可以在大自然中自由通行,即便是屬於私人的水域、島嶼、草地和森林,隻要不造成破壞和尊重主人隱私。也就是說,隻要鄰居看不見,在鄰居家後院的草地上或者樹林裏露營也不是不可以的。瑞典人從孩童起,就開始了野營、滑雪溜冰、習水和駕船,在瑞典,買船不需要牌照,開船也不需要駕駛證,據說擁有船隻的人比擁有汽車的人更多,當然船大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啦
遊輪泊在一個工業港口,離市區有點遠,要乘公交的話,首先要步行走出碼頭,天氣很涼,穿了件薄毛衣都還感覺寒意。我們在路上走著,一個身著短衫短褲的白人男子一溜小跑著超過了我們,一看認識,是查克,遊聖彼得堡時我們是團友。查克是亞特蘭大的一個外科醫生,他今天讓太太參加了巴士團,他自己則輕裝上陣,隨身隻帶了一張信用卡和一個手機,準備以慢跑的方式來遊覽斯德哥爾摩,向酷愛戶外運動的當地人看齊。我們退而求其次,買了張日票,準備以巴士+渡輪+暴走的方式來遊覽斯德哥爾摩。
斯德哥爾摩市政廳是每年諾貝爾獎頒發結束後舉行慶祝宴會的大廳
市政廳鍾樓頂上的三皇冠,象征瑞典的徽章
市中心就是老城(Gamla Stan),在市政廳東南方向,隔水相望,似乎幾步路就到了,但實際上因為中間有水,要繞一大圈。我們一邊走,一邊尋找公交站,也不清楚該乘那一路車,朝那個方向開的巴士一停下,便探頭進去問一聲:“Gamla Stan?”司機一點頭我們便上車,到站司機一提醒我們就下車,瑞典人真是樂於助人。
一下車,車站正對著貴族院,走幾步眼前一亮,好漂亮的景致:前麵是一座橋,橋那邊就是騎士島了,橋頭聳立著的是騎士島教堂(Riddarholmen Church),曆代國王舉行葬禮的地方。
老城是斯德哥爾摩的發源地,在一個島子上,剛好位於梅拉倫湖和波羅的海交接處。老城的街巷彎曲狹窄,石子路的兩旁是16世紀的古老建築。老皇宮建於17世紀,幾棟宮殿圍繞著開放式的場院。皇宮裏麵有幾個博物館,展示皇冠、皇家珍寶、古董和兵器。現在國王一家已經不住在裏麵了,但衛隊換崗的儀式照舊。
皇家衛隊的士兵在站崗
換崗的衛隊從軍事博物館出發,沿著大街向老城島進發
打頭的是軍樂隊,這是走在最前麵的鼓手隊伍
老城中央的廣場,周邊有昔日的證券交易所大樓即如今的諾貝爾博物館,舊商戶的彩色房屋,一隅有個噴泉柱,清水潺潺地從獸頭水管中流出來。
十六世紀的北歐曆史,可以說是丹麥和瑞典的爭霸史。1520年11月這個廣場發生了“斯德哥爾摩大血案”,丹麥國王克裏斯蒂安二世在這裏屠殺了反對他的瑞典政要和貴族百十人,其中有古斯塔夫·瓦薩的父親,爺倆都是習兵弄武的帥才,兒子逃過一劫,到瑞典各處拉杆起義,被選為瑞典國王,帶領瑞典脫離卡爾馬聯盟(斯堪的那維亞國家共主邦聯 - 挪威、瑞典和丹麥三個王國共同擁戴一個君主)。
古斯塔夫·瓦薩的孫子古斯塔夫二世開創了瑞典曆史上的黃金盛世,作為一國之君和將領,他算得上是有史以來最奇才的一個:他能流利的講9門語言、會設計建築、寫的歌曲流傳到至今,繼承了瓦薩家族精力過人的特質,小時候是神童,11歲時就與大臣們討論軍事問題,17歲繼位,同時也繼承了三場戰爭,由於瑞典人少,他就用火力和船速的巧妙配置來彌補人力的不足,他的軍隊紀律嚴明,杜絕了貪汙和搶劫,在當時各國的軍隊裏實屬罕見。古斯塔夫二世當政期間21年中有18年都在打仗,想將瑞典建成北歐的霸主,他於1632年戰死在德國,後代們繼續他的業績,到1660年,瑞典幾乎統治了所有的波羅的海沿岸國家和挪威:芬蘭、德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以及波蘭和俄國的一部分,波羅的海那時候就是它家的內湖!
近代的瑞典走出了征服和被征服的曆史軌跡,避開了兩次世界大戰,城市和人民沒有遭到戰火的洗劫。瑞典發展成為從事慈善事業和施行人道主義的典範,用它獨特的“中立”方式來濟世,以“好鄰居”的身份來與各國相處。
老證劵交易所現在是諾貝爾博物館,裏麵的展品很有看頭,有諾貝爾的生平,諾貝爾獲獎者的文物等,我們在斯德哥爾摩的停留時間不多,隻能安排參觀一個博物館,因為瓦薩沉船博物館肯定是首選,諾貝爾博物館就隻有忍痛割愛。
從老城島乘輪渡前往瓦薩沉船博物館(The Vasa Museum),輪渡經過老城島和臨近幾個島嶼,發現在輪渡上觀景真是領略水城風采的最好途徑
堡壘島(Kastellet)有座小巧玲玲的紅色碉樓
快到瓦薩博物館了,對麵的船塢裏桅杆林立
瓦薩沉船博物館的外形,酷似一艘鼓滿風帆的戰船。這真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水上博物館!整個博物館裏麵就是一條巨大的船,博物館有六層樓高,但瓦薩戰艦的桅杆比樓房還高一截,伸出了房頂。
瓦薩戰艦是古斯塔夫二世下令建造的當時世界上最大、火力最強,耗資最巨的軍艦,1625年開始建造,1628年完工,在首航的當天航行了幾百米便沉入海底。船沉在港口內,沒有經受過風暴,海底的淤泥將船掩埋,1956年被發現,1961年打撈上來,在海底呆了300多年的船浮出水麵,狀況出人意料的好,經過修複和現代技術處理後,於90年代初向公眾展示。
瓦薩戰艦的模型
船尾的橡木雕刻,有神話故事中的各種人物:騎士、美人魚、格鬥士,,,有聖經故事,有形形色色的紋章和飛禽走獸,極盡繁雜和精美
火炮的炮口,蓋板上有張開大口的獸頭
艙內的火炮
跟大多數人一樣,在驚歎過戰艦之巨大、做工之精細、保存之完美以後,不免要問一個問題:它為什麽會沉呢?看這張全景圖(3張接片而成)
最初的印象就是這船頭重腳輕,吃水線下麵的船體又小又窄,而上麵兩層甲板又寬又大,裏麵按照設計能夠裝64門炮,再想象一下桅杆上風帆漲起來的情形,那船不翻個兒才怪呢。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古斯塔夫二世的世界第一戰艦怎麽會設計成這樣啊?
英語裏有一句話叫做“perfect storm”(完美風暴),可以用來回答這個問題。簡單點說就是所有倒黴的事兒都堆在一起發生了:國王在外打仗,不斷地改變造船命令,龍骨從原來的108英尺增到111英尺,又進一步增到135英尺。為了趕進度,船廠並不是重新切割135英尺的龍骨,而是將原來造常規戰艦的108英尺的龍骨“放大”,造成龍骨過細過窄。當國王聽說丹麥在建造兩層火炮甲板的戰艦,他馬上要求效法,盡管原設計是一層火炮甲板,瑞典也沒有建造兩層火炮甲板戰艦的經驗,但國王的要求不能違背,兩層甲板造成的重心過高,造船師想用加大壓艙重量來對付。
在這關鍵時刻,偏偏造船的承建商得了重病,各部門之間沒有人協調,船還沒造好承建商就病逝,國王一直在波蘭打仗。正式下水前,盡管壓倉石重量加到120噸,兩倍於計算所需,船的穩定性測試還是失敗了,但無人敢推遲首航的日期,因為國王曾發話,船要是不按期下水,就要給當事人顏色看。一錯再錯,船是如期下水了,但行進了幾百米還沒有出港呢,一陣風吹來就翻了船。最開始把船長抓起來問罪,但發現沒錯,是明顯的設計問題。負責造船的承建商呢?已經死了,無處追尋。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最根本的原因在於國王本身,但他那麽英明,那麽受人擁戴,何況當時還身體力行地在外率兵征戰,你不能去追究他吧?
現在發生的事是所有當時與瓦薩號有關的人始料未及的:瓦薩沉船博物館成為北歐博物館之最,是斯德哥爾摩來訪者趨之若鶩的首選。瓦薩號作為戰艦沒有能展現征服者的輝煌,300多年以後以一種最平和的方式把世人給征服了。
這個係列的上集:
“愛沙尼亞塔林,沒有童話的童話城堡”
“乘翡翠公主號遊北歐和波羅的海: 挪威奧斯陸”
“乘翡翠公主號遊北歐和波羅的海: 哥本哈根”
“乘翡翠公主號遊北歐和波羅的海: 行程概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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