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小說】芍 藥 花 開

【原創小小說】芍 藥 花 開

濤是個內斂高傲而骨子裏沉穩寡言的古派男子， 紅則是個我行我素快言快語內心卻細膩溫柔的現代女性，偏偏這兩個性格相反的人物卻很投緣，難道是性格互補的緣 故？ 濤來電話說他親手種的牡丹，芍藥都開花了，要給紅看。 “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一句道盡其天姿國色； 這句話來自湯顯祖的《牡丹亭》。 杜麗娘夢見一書生手拿柳枝要她題詩 ，後被那書生抱到牡丹亭畔，共成雲雨之歡 。 留下了：

問君何所求， 問君何所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君亦無所求，君亦無所欲，不讓寂寞女，入帳解千愁.

其實現在原意大多被忘記 。 逐漸演變成描繪 牡丹或美人的風姿被人仰慕的風流意境。

芍藥卻也有個別名叫 “ 氣死牡丹 ” 。 通常在園子裏將兩者種在一起，常人容易混淆。 其 實 牡丹是木本的，芍藥則是草本， 兩者花期不同，牡丹凋謝 後芍藥開花 ，另有傳聞說 ：芍藥牡丹是夫妻花，種在一起，兩種花會互傳花粉，越開越漂亮 。其實細看起來牡丹花有種說不出拍不出的富貴雍容氣 , 美豔而絕無絲毫庸俗氣 ; 芍藥雖很象牡丹 , 但仔細看又確實略遜一籌 , 隻有放一起比較 , 才體會到那點 細微的差異 . 但都好看。 牡丹年頭越長花越多越大 , 甚至能活上百年 . 而芍藥花期稍後 極易生存開花。

於是兩個人就閑聊談及牡丹， 紅說牡丹呢， 還是喜歡淡色的， 本來就雍容華貴 ，若顏色太濃豔則似乎就顯得霸道了，如清朝貴人頭上戴的牡丹，氣勢凶猛， 讓人想起王熙鳳 ，慈禧等人物。 濤於是笑著說 ，我園子裏栽過從中國帶來的淡色的洛陽牡丹呢，可惜朋友相中了要，就讓他挖走了。

紅聽完心裏替濤感到有些惋惜， 假裝不高興地回：上次你也說我喜歡的那個物件兒已經被朋友要去了， 這次連牡丹也被挖走了，你可真大方阿！

濤是個敏感而睿智的家夥，深知紅那刀子嘴巴下 藏著顆豆腐心，於是不好意思地撓著短寸：人家看中了開口，怎麽好意思拒絕呢，男人總不能太小氣了吧？

紅於是故意挑高了眉頭拔高了聲 調用京片子挑釁地說 ：
吆 ~ ，若是有人說相中了你媳婦兒 ，那你也說那好那好，拿去拿去！

濤雖過而立之年，卻有著超過其年齡的成熟與閱曆加才氣，因平時寡言而被周圍看作有些高傲，平日酷酷的表情加上隱約透出的難以忽略的舉止中的霸氣，即使熟悉他的人，也很少有人輕易去開他的玩笑，紅原來也是一直把他尊為師長輩分，高看一眼的。但漸漸熟悉了解濤後，知道他其實在酷似冷竣的外表下，酷愛說些黑色幽默，並充滿柔情，比如一個大男人邀請人到家裏來賞花，就算一項。所以盡管被紅擠兌他卻很受用，拋開平素板著的一副故作深沉的麵孔， 難得地露出憨厚的一麵，一向緊閉著的棱角分明的嘴角也上挑 ，露出笑容，自嘲地回 ：
咱不是沒媳婦麽？所以你說的那個不存在，嘿嘿嘿。。。

芍藥來了,紫紅的兩枝插在一個很簡約的玻璃花瓶裏， 擺在了窗前的牆角那個高高的檀木貓腳花架子上。濤又過去， 從i架子上掏出一個小巧如麒麟也許是白虎般古樸的陶製香立， 燃起了一支香插在那個動物造型的脊背上； 紅則看著那剛摘下的紫花綠葉的鮮芍藥發呆，難得地閉上了嘴巴安靜起來。

巨大的花朵沉甸甸地 依偎在花瓶壁上，若是在國內，看這個芍 藥， 紅 多半是會挑剔那個老紫紅的顏色，因為更喜歡溫馨淡雅的淺色花卉 ，也會挑剔那個透明的玻璃花瓶太淺太簡約 ，即使是玻璃也要切割精致些好，但在一向高傲喜歡獨處 ，自己說自己愛獨處，很少肯於花時間跟他人共享，卻總是對自己的刁蠻耍小性子包容寬容的濤這裏，在異國他 鄉的這個孤獨的世界之隅 ， 特立獨行的濤那在鏡片後閃爍的目光與這個房間內幾乎讓人遺忘身處異國他鄉的刻意，如那靠在牆邊的半高的黃花梨木的古董架上擺著的各種形態的陶瓷玉器，牆上掛著那軸山水國畫，從房間布置裝飾的氣氛來說 ， 似乎這種大紅大綠 的紫花綠葉倒是難得地相配，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中國味道，仿佛能勾起彼此心中 那些平時因忙碌而似乎淡忘，卻無時無刻都容易被喚起的那種刻骨銘心的情懷 。。。 這大概也是濤叫紅來這裏賞花的原因之一吧，五月是花紅葉綠的季節。

寂靜中，濤目光深邃飄渺，焦點伸向遠方， 似乎並不介意坐在木椅上紅在發呆，脫口吟道：
紫芍堪治病
茱萸少一人
陶作護花者
。。。

一向愛說愛笑的紅聽著濤那有節奏的念叨， 也沉浸在陰陽頓挫中， 第一次感到帶些胡茬的側影的濤頗有些像演員陳道明，紅手捧一杯香茗 ，目光卻隨著濤的眼神伸向遠方 ， 似乎透過手中杯升起的那縷嫋嫋的水蒸氣，嗅著空氣中隱隱飄忽的忽隱忽現的暗香 ，思緒飄回到了遠方的故鄉 。。 。

[奇花]

問世間，情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