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

為什麽流浪,為了會飛的夢,和陽光下你溫暖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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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雜記

(2011-07-12 18:12:57) 下一個

終於是夏天的樣子.路邊,竟看到了熏衣草,紫藍紫藍的,串一串,讓我想上前摸摸,嗅一嗅.隻是沒在一片小黃花裏,摸不著,
著實氣餒.

坐辦公室裏一天,凍著,咋一出來,把我給熱暈了.一陣氤氤的風,帶著大地剛出爐的熱,撲麵而來.

回家吃完飯,download "paper man".準備晚上看.瞄見書架上的"張愛玲散文全編",忍不住翻開看看.

還是那篇好玩的"姑姑語錄",沒有什麽立意,隻有"衝淡平和之氣".總覺得,生活本身是一種藝術,看你如何看她.

是明月寄相思,還是月下俏佳人,還是'“鳥宿池中樹,僧敲月下門。” 都很美,有捕捉的angle就好.

念念這段文,總能讓我俏然而笑.

姑姑語錄
張愛玲

我姑姑說話有一種清平的機智見識,我告訴她有點像周作人他們的。她照例說她不懂得這些,也不感到興趣——因為她不喜歡文人,所以處處需要撇清。可是有一次她也這樣說了:“我簡直一天到晚的發出衝淡之氣來!”

  有一天夜裏非常的寒冷。急急地要往床裏鑽的時候,她說:“視睡如歸。”寫下來可以成為一首小詩:“冬之夜,視睡如歸。”

  洗頭發,那一次不知怎麽的頭發很髒很髒了,水墨黑。她說:“好像頭發掉色似的。”

  她有過一個年老嘮叨的朋友,現在不大來往了。她說:“生命太短了,費那麽些時間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是太可惜——可是,和她在一起,又使人覺得生命太長了。”
起初我當做她是說:因為厭煩的緣故,仿佛時間過得奇慢。後來發現她是另外一個意思:一個人老了,可以變得那麽的龍鍾糊塗,看了那樣子,不由得覺得生命太長了。

  從前有一個時期她在無線電台上報告新聞,誦讀社論,每天工作半小時。她感慨地說: “我每天說半個鍾頭沒意思的話,可以拿好幾萬的薪水,我一天到晚說著有意思的話,卻拿不到一個錢。”

  她批評一個膽小的人吃吃艾艾的演說:“人家睡珠咳玉,他是珠玉卡住了喉嚨了。”


  她對於我們張家的人沒有多少好感——對我比較好些,但也是因為我自動地粘附上來,拿我無可奈何的緣故。就這樣她也常常抱怨:“和你住在一起,使人變得非常嘮叨(因為需要嘀嘀咕咕)而且自大(因為對方太低能)。”

  有一次她說到我弟弟很可憐地站在她眼前:“一雙大眼睛吧達吧達望著我。”“吧達吧達”四個字用得真是好,表現一個無告的男孩子沉重而潮濕地目夾著眼。


  她今年過了年之後,運氣一直不怎麽好。越是諸事不順心,反倒胖了起來,她寫信給一個朋友說,“近來就是悶吃悶睡悶長。……好容易決定做條褲子,前天裁了一隻腿,昨天又裁了一隻腿,今天早上縫了一條縫,現在想去縫第二條縫。這條褲子總有成功的一日罷?”

  去年她生過病,病後久久沒有複元。她帶一點嘲笑,說道:“又是這樣的懨懨的天氣,又這樣的虛弱,一個人整個地象一首詞了!”

  她手裏賣掉過許多珠寶,隻有一塊淡紅的披霞,還留到現在,因為欠好的緣故。戰前拿去估價,店裏出她十塊錢,她沒有賣。每隔些時,她總把它拿出來看看,這裏比比,那裏比比,總想把它派點用場,結果又還是收了起來,青綠絲線穿著的一塊寶石,凍瘡腫到一個程度就有那樣的淡紫紅的半透明。襟上掛著做個裝飾品罷,襯著什麽底子都不好看。放在同樣的顏色上,倒是不錯,可是看不見,等於沒有了。放在白的上,那比較出色了,可是白的也顯得髒相了。還是放在黑緞子上麵頂相宜——可是為那黑色衣服的本身著想,不放,又還要更好些。
  除非把它懸空宕著,做個扇墜什麽的。然而它隻有一麵是光滑的。反麵就不中看;上頭的一個洞,位置又不對,在寶石的正中。
姑姑歎了口氣, 說: "看著這塊披霞, 使人覺得生命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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