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頗有見地, 事情(取消高考)51年前大張旗鼓地發生了,而40年前的恢複高考, 聲音雖大仍不如取消時代嗓門, 好歹還是讓一部分人去試了試, 現在讓大夥倒回去說說吹吹玩玩, 這也是好事一樁。
突然一想, 有沒有人做過統計,參加了77級78級高考或被錄取了的人中間, 有多少老三屆特別是老高三的老大們,當時是跳得半天高嗓子喊啞了的擁護者?會不會進了大學還在那說“青春不悔”?
另外還想起一件事,如今還是毛主席的好戰士們, 為什麽很多也參加了那兩次的高考呢?如今居然也在那兒回憶回憶高考,不也有個不同的“悔不悔”呀?
若是老高三的當年熱心取消高考是天真,那第二種人則是心口不一了。
--轉載者
今年是恢複高考40周年。
自媒體時代,大家都在朋友圈紛紛寫下自己的高考回憶。接著就是等著吐槽各地作文題目,模擬各種滿分和零分的答卷。年複一年的狂歡。
我隻看到有一個人發出了不同的聲音。她是海上知名文化學者於其多。隻有她說,“不闡述高考被取消的十年,恢複高考四十年就沒毛意思”。
這句話一下子把我帶回了1966年。
1966年6月13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於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推遲半年進行的通知》,通知指出:“鑒於目前大專學校和高中的文化大革命正在興起,要把這一運動搞深搞透,沒有一定的時間是不行的。”“同時,高等學校的招生考試辦法,解放以來雖然不斷地有所改進,但是沒有跳出資產階級考試製度的框框。”“這樣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研究和製定新的招生辦法。”“中共中央和國務院考慮到上述情況,決定1966年高等學校招收新生的工作推遲半年進行。”
那年頭,我們很多學生都有早上收聽中央台《新聞和報紙摘要》的習慣。
那天正是一個禮拜一。學校還沒放暑假。早上大家到了學校以後,第一第二節課記得還是正常上的。
我們五十四中學當年隻有一幢四層教學樓。一、二、三樓都是初中。因為初一有八個班,我們初二有十六個班!初三僅六個班。隻有四樓是高中。高中隻有八個班。高一三個班,高二三個班,高三兩個班。
10點鍾過後,操場上騷動起來。幾十個高中生手裏拿著小竹竿貼著豎條彩紙的小旗,上麵寫了一些標語,他們就在校園裏遊行起來,也喊口號。就在教學樓後麵的那個排球場上。大意是擁護推遲高考的這個決定。
這麽一來,其他班級也無法上課了。有的趴在窗台上看熱鬧,有的幹脆下樓圍觀。後來,參加遊行的人越來越多,不但有高中生,也有激進的初中生,很多初三的孩子也乘機喊出了取消中考的口號。隻有我們一二年級,好像還沒感到考試對自己的壓力。
我至今還記得,很多高中生當年是真的激動,真的開心。那種表情與配合形勢是截然不同的。終於不需要高考了,解放了!一個人的前途終於不再隻看分數了,還可以結合政治表現了!
那時候,文革其實已經開始。1966年6月1日,《人民日報》社論的題目就已經叫《橫掃一切牛鬼蛇神》了。提出了“破四舊”。高考無疑也可以是“四舊”之一啊。
中央發出這個推遲高考的通知,其直接誘因是,1966年6月6日,北京市第一女子中學高三(四)班學生給黨中央、毛主席寫了一封信,信中說他們是中學生,是即將畢業的高中畢業生。高考是為資本主義複辟服務的,是造就新資產階級分子、修正主義分子的工具,因此砸爛高考製度是他們的責任。
北京市第四中學的學生非常讚同這封信,並提出了補充意見。在全校廣播後受到熱烈響應,就抄了一份發給毛澤東。信中說:“高考不作徹底的改革,沒有黨中央,沒有毛主席的命令,我們堅決不進考場。”“立即廢除高等學校入學考試製度。”
這兩封寫給毛澤東的信在1966年6月18日被《人民日報》轉載,《人民日報》並再次圍繞推遲高考發表社論《徹底搞好文化革命,徹底改革教育製度》。社論特別引用了北京四中學生來信的意見:“我們打碎的絕不僅僅是一種考試製度,我們打碎的是幾千年來套在人民脖子上的文化桎梏,我們打碎的是產生精神貴族和高薪階層的溫床,我們打碎的是產生現代修正主義的基石。”
山雨欲來風滿樓。推遲乃至最後取消高考亦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進入1960年代,高考製度就一直倍受質疑。
1962年的八屆十中全會,中央提出了“反修防修”和“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的千秋大計。那一大段話,當年我們都能背下來。後來的少先隊歌《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就是在此背景下替代了原來郭沫若作詞、馬思聰作曲的老隊歌。
從1964年春節開始,毛澤東發布了一係列對教育問題的談話。其內容在文革中亦流布極廣。恕不贅述。
那年5月20日,中央批轉高教部黨組《關於改進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請示報告》。高教部黨組在報告中強調階級路線,改進政治審查工作。中央則在批示中號召各地要優先錄取經過一定實際鍛煉的政治思想好的參加工農業生產和其他勞動的知識青年、退伍士兵、在職幹部。
“政審”這一幽靈,從此在我們這一代人的生活中遊蕩了二十年。
7月5日,毛澤東在同他的侄子毛遠新談話時說,“階級鬥爭是你們的一門主課。”“階級鬥爭都不知道,怎麽能算大學畢業?”
1965年1月14日,高教部、教育部發布的《關於對1965年報考高等學校的考生進行政治審查的通知》指出。高考政審工作也存在著階級鬥爭。因為高等學校招收什麽人,培養什麽人,是關係到革命事業接班人的問題。
有人指出,實際上,當時在高考強調階級路線的條件下,家庭出身成為高考升學的重要考量指標。招生人員在掌握政審標準時為了表現出與剝削階級分子劃清界限,追求政治立場堅定,對家庭出身不好的考生進行政審時尤其嚴格。
1966年4月6日至14日,高教部召開了高校招生座談會。有人公開提出,高考是產生修正主義的禍根。上海市格致中學四個高三學生向市教委寫了一封萬餘言的長信。信中指出,考試隻是紙上談兵,考試使學生處於被動地位,掌握知識不能用數字表示等。北京市一個化名“群聲”的人在來信中指出,寧願埋沒幾個天才,也不培養幾個反革命。有人甚至提出取消高考,實行推薦和選拔相結合的辦法,要政治掛帥,不是分數決定一切。
5月16日,中央通過了“五一六通知”。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已被正式打倒。
5月25日,北大聶元梓寫了第一張大字報。
事實上,文革狂潮一旦掀起,高考就不再隻是推遲半年,而是徹底取消了。
關於高考話題,在文革頭幾年人們一直是不敢妄議的。直到文革後期,大家才敢說幾句,隻有到了那時,我才知道,當年取消高考,對那些歡喜讀書的大哥哥大姐姐來說,是怎樣的一種心頭之痛。他們說得很樸素:“如果隻需要找份工作,連不用讀初中,進技校就行了。考普通高中幹什麽?就是一心奔著上大學啊。”
然而,終於這最後的公平競爭也沒有了,萬古如長夜。我聽到過有人因此而自殺,也親眼看到過有人因此而得了精神疾病。更多的則是無可奈何的自暴自棄。
還記得1973年,高校部分恢複招生,雖然講推薦,講選拔,主要看政治表現,但也有文化考試。這時,才輪到大夢初醒的初中生我們起勁,到處借書來複習。而那些老高中生看到我在背英文,解習題,總會幽幽的說,“有啥用場啦。到辰光還不是一場空。”
他們說對了。後來,東北出了個張鐵生,一張白卷徹底否定了當年所有考生的文化考試成績。
最近這幾年,老年人越來越熱衷於各種聚會。
有小學的、有中學的、有知青的、有老廠同事的。大家都在說,自家的孩子考上了什麽大學。但他們自己,重新走進校園修完大專以及以上學業的,實在是鳳毛麟角。很多老高中生亦如是。
唉,有些機會,一旦錯過就不再啊。
不過,我怎麽覺得,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好像並不惋惜,也都忘記了當年取消高考曾經是他們大多數人的狂歡。
如今,社會上把當年的老紅衛兵稱之為“老了的壞人”。又有誰知道,他們中間,有多少人其實壓根兒不希望恢複高考,甚至不希望停止文革的呀。